石老爷这日心情不悦，见到蔺康文与石悦宜过来，冷眼看着他们。
房中气氛十分讶异。
石悦宜被看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本能地放开蔺康文的手，先行跪在石老爷跟前。
石老爷原本凝住石悦宜的视线，这会儿才松弛开来，吵着蔺康文见礼。
“不知殿下今日拜访，所为何事？”即便面对蔺康文，石老爷依旧是不耐烦的，声音中是沉沉的威压。
蔺康文生性狂傲目中无人，根本不想多看石老爷一眼，扬声说:“孤来上门提亲，求娶悦宜为妃。”
石悦宜不敢抬起头，听到这句话，却仿佛有莫大的勇气支撑着，直了直身子。
她要是能做王妃，这石府还有哪个人能再爬到她头上欺负她！
石老爷忽略他的傲慢，佯装思索，“如果老儿记得不错，殿下应该早有王妃了。”
蔺康文语气阴凉道:“不错，孤早已有王妃。”他补充道，“可孤是君。天家的皇子妻妾多一些也是寻常。”
石老爷不悦至极，阴冷地看了他半刻，“殿下这句话似乎不是为提亲来的，是为训诫老儿来的。”
“石老爷扬名在外德高望重，孤不敢。”蔺康文微微一笑，“孤早已有王妃，但孤对悦宜爱慕至极，孤要娶她为侧妃。”
石老爷盯着石悦宜，问:“你也是这么想的？”
石悦宜把头埋得更低，“回爷爷，殿下与孙女情投意合已久，还望爷爷成全。”
“糊涂 ！”没等她说完，石老爷已经怒气滔天，“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可清楚他的底细？你一个闺门千金，整日关在院子里，怎么就与他情投意合了？”
这番话说得难听，蔺康文嘴角抽了抽，见石悦宜头埋得低低的，耳根子却烧红。
“石老爷这说的什么话，本王再不济也是本朝皇子，石老爷纵然再德高望重也不过是百姓与臣子。君君臣臣，石老爷这番话要是传到我父皇耳朵里，那是要满门抄斩的。”
石老爷冷笑，坐下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虽为君臣，总有王法。殿下，今日只要我不同意，谁也不能把悦宜从我这带走 ！”
“爷爷！”石悦宜心冷了半截，额上沁出冷汗。
“你 ！大胆 ！”没几个人敢对蔺康文说这种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话，蔺康文怒极，却正巧石悦宜抬起头看向他，凄凄楚楚的眼神，看得他盛满的怒气又平息了下去。
对，他是来提亲的。蔺康文慢慢回过气。就算他再不悦，也得伺候好石老爷先。本朝律法严明，只要石府的人不同意，他这样带走石悦宜，那算是强抢民女 虽然他喜欢石悦宜，可这个罪名要不得，该服软的时候还得服软。
蔺康文挑起眉，石老爷不愧是石老爷，这眼神别说是石悦宜，都能看得他胆寒。
蔺康文口不择言道:“开条件吧，只要能娶悦宜，无非是金银财宝珍贵之物，本王什么都能想法子要到，本王什么都能答应。”
“悦宜，你听清楚了？”石老爷晲了睨蔺康文云淡风轻的脸，“殿下把你当成交易，你就是这样还愿意嫁给他？”
石悦宜不发一言，嗫嚅了好半天，道:“是，孙女愿意嫁给他。”
石老爷气得头痛，大口大口喘着气，面色越来越发青，上气不接下气的就要倒在椅子上。
“爷爷！”石悦宜惊声叫着，也顾不上爬起来，屈膝爬向石老爷，连忙扶住石老爷，抚慰他心口帮他喘气，一边喊着:“来人！来人！！”
外堂侯着的下人和婢子们急匆匆地进来，有人传信出去叫了大夫来，一阵手忙脚乱，蔺康文提亲的事只能暂时做罢，而石老爷怒火攻心，竟然气倒在了病床上。
石老爷梦里都是前一天晚上的事。
前一日晚上，石悦宜才来找过他好一顿哭，他把她劝回去了，自己心内忧心忡忡的，倒是睡不安稳。他起身到院子里喝茶下棋，突然看见他院外出现一道影子。
原来是石楚洁。
石老爷深深看了他这个孙女一眼，连忙招呼她:“楚楚也睡不着？”
“是。”夜里风有些大，她弯着腰恭敬地行礼，影子看起来很单薄。
石老爷心底顿时渗出了些心疼。
他这个孙女父母早亡，虽然得他照拂长大，可总有些时候他觉得她过于早慧，看不透她的想法。这样的聪慧和玲珑剔透本不该表现在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身上。终究是他做的不够，又无法弥补她父母双亡之痛，这才让她多思多虑。
石老爷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吧。”
石楚洁笑了，眸子亮亮的，“爷爷哪算什么老头子啊。孟德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爷爷在孙女心里正是那样的大英雄。”
石老爷闻言喜笑颜开，乐呵呵地拉着石楚洁下一盘棋。
他这个孙女本就才华过人，前不久还能在诗词大会拔得头筹，这盘棋她却早早就输了。
石老爷看得明显:“楚楚心神不定，有什么心事要说给爷爷听听呐？”
石楚洁被一眼看穿，有些窘迫，不紧不慢地到石老爷跟前跪下。
“楚楚这是做什么？”
石楚洁不答反问:“姐姐今日是不是来过了？”
“原来是为她的事。”石老爷幽幽一叹，“你们姐妹哪，看着总有什么心结。你为你姐姐着想，你姐姐却毫不领意，也是奇了怪了。”
石楚洁默然，“我知姐姐不信我，这也正常。只是姐姐一定跟爷爷说过退亲的事，我猜……”
石老爷关心地看着她。
“我猜姐姐明日会带王爷来。”
石老爷在榻上慢慢睁开眼，入眼是石悦宜的一张脸，从怔忪到喜极而泣。
“爷爷可算醒了！”石悦宜哭着扑向爷爷，哭得泪眼婆娑，又道，“孙女想得清楚，孙女是真心喜欢王爷的，哪怕做侧妃孙女也愿意。求爷爷成全。”
可石老爷心里都是昨晚石楚洁告诉他的事。蔺康文此人穷凶极恶，居然欺负他孙女，他想到这便气不打一处来。
是以他面色不改，蹙眉冷硬道:“此事没得商量，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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