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娉道:“那是在东平府平阴县的客栈之中。”
洪扇想起数月前他随钱顺江北上,在山东遭遇大雨,与张世宗、黎元贵、冯剑梁等各路人马齐聚平阴客栈,当中生了许多事故,彼时虞可娉也在其内,却不知是哪一件事引得了她的注意,于是接口道:“哦?愿闻其详。”
虞可娉道:“那日庭院之中,生出诸多疑案,菠莲宗的尊者张世宗、广剑凉怀疑他们的同僚黎元贵便是宗主,洪三师兄你的同伴钱顺江则查出多年前的十八勇士之案,一心想着为父报仇,泰山派、崂山派和渤海派的几位前辈则来历不明、目的未知,还有一位上了年岁的诙谐道长,也是身份成谜、神鬼莫测。然则这些事大伙众说纷纭,你推我演,没一会儿便都发掘了真相,唯有贵教的堂主蒋韦和泰山派‘铜罗汉’王力暴毙猝死一案,自始至终都无有着落,我从此案入手,层层推敲剖析,才慢慢疑心到洪三师兄你的头上。”
洪扇道:“这二人的确死的蹊跷,彼时众人都没有头绪,猜不出他俩因何而亡,然我与这二人无有冤仇,在院中更是相距甚远,从未触碰,你却缘何会疑心于我?”
虞可娉道:“蒋韦和王力死于中毒,这一节众所周知,但他俩被何人所害、又用了何种手段下毒,却无一人能够想出。初始大伙都猜是茶水被做了手脚,可一经查验,这二人的杯子水漫盏沿,都是一口未饮,这却如何能够中招?我那时又忆起刚刚曾嗅到一股淡香,暗想莫非是有人在风中下毒?但此时庭院众人俱在,只有蒋、王二人身亡,难道这凶手却是神仙,竟能操控风流,刻意只传到他俩身前?这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便是出了山东,也始终猜想不透。”
洪扇道:“照啊,你既连神明都想到了,却仍推不出此中关窍,为何最后又疑到我?”
虞可娉道:“神鬼之说虚无缥缈,我向来没放在心上,但这凶手手法高超、技艺出神入化,有巧夺天工之妙,则是必然。思来想去,当时院里有本领能在无形中令人中毒的,就只有擅使药物的京城名医洪大夫、洪三师兄你了!”
洪扇冷笑道:“你连下毒手法都不知道,只因我擅于行医用药,便把罪责加在我的头上,嘿嘿,你这女中狄公,推演的未免草率了些。”
虞可娉道:“那时我只是猜疑,内心全然不明所以,这事便暂且搁下了。后来我去到漠北,攀登不儿罕山时,那里有一处风景,唤作‘断竹坪’,内中颇有玄机。乞颜人告与我知,这坪上生了一种花草,名曰紫阳花,此花性烈味毒,花粉被风带动,一经吸入,便会使人血液凝结、心头麻痹,若再赶上嗅花之人心神激荡,情绪难以自制,那么便极易受到此毒侵噬,直有丧命之险。我细细闻了闻这花草的芬芳,果然有一股似桂花又似檀木的清香,便和在平阴客栈中嗅到的味道如出一辙,那时我便知道,当日凶手放出的气息,就是紫阳花香!”
洪扇道:“原来世间竟有如此毒花。可这气味随风飘动,院中人人得以嗅闻,缘何旁人无事,只这二人中毒身亡?”
虞可娉道:“洪三师兄明知故问,显是考较我来着。先前说了,这紫阳花能麻痹人的心肺,寻常时刻嗅到,不过有气无力、耗费精元,那也无甚大碍,但若恰逢心神激愤,亦或惶恐害怕,那便立时急火攻心,顷刻间便会丢掉性命,大罗神仙也难以施救。彼时‘铜罗汉’王力刚刚与人激战,他又是火爆脾气,虽已罢手,但兀自愤懑不平,而蒋韦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心中尚有余悸,这二人都犯了嗅闻紫阳花的大忌,是以没过多久便相继暴毙而亡了。”
洪扇道:“你这番推敲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当时院中不下二十余人,总不成个个都是得道高僧,始终心平气和,只他两人时运不济,遭遇到飞来横祸,这未免太巧合了些。”
虞可娉道:“天地间万物相生相克,凡有毒现,则必有解药,这紫阳花也不例外。世上有一种蕙草,最能安神静心,那次在不儿罕山,我们便是服用了混有此草粉的马奶御毒。而当日在客栈院中,大伙桌上都斟满了茶,料想茶中必也放了蕙草草粉,此刻如有人焦躁烦闷,正可借机饮水平复心绪,唯有蒋韦和王力二人,一个惊吓过度,一个怒火中烧,连喝茶解渴的心思也无,便这么错过了自救之机,冤死在那平阴县中。”
洪扇道:“就算你说得通,然则院里各门各派英雄好汉汇聚一堂,其中不乏能人异士,怎地你不疑心他人,难道仅凭我会行医,便笃定是我下毒?”
虞可娉道:“洪三师兄擅使药物,此不过其一。当日王力和钱顺江交手打烂了桌椅,店里伙计上前收拾,其实已经上了酽茶,是洪三师兄你出口呵斥,让掌柜换取上等的莒南雪莲,言明要用茗品给王力、冯剑梁等众赔罪,此举虽然合乎情理,但在我看来仍未免有些突兀,只是当时我不明使毒的伎俩,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此乃其二。而最最让我起疑的,便在二者的死因上,‘铜罗汉’王力与院中诸人都是初识,他平日潜心在泰山习武,轻易不到江湖上走动,要说有人欲图谋害他,似乎说不大通,蒋韦则大不相同,他一路躲避追杀,藏身于鄂北叶家之中,后又被张世宗擒来为质,种种缘由,皆因他见过菠莲宗的宗主,那么他死于当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想必那真正的宗主,彼时就在这平阴县的客栈之内,而他便是施计放毒、害人暴毙的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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