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界所执掌的权柄,仿佛自混沌初开便已铭刻于天道骨髓之中——它不似神族之力那般张扬炽烈,却如太古玄铁般沉凝厚重,天然凌驾于诸神规则之上。此刻,百余位上古神族倾泻而出的规则之力,非但未形成反制,反而如百川归海,悄然汇入这方权柄的洪流,化作一道无声无息却无可撼动的枷锁。整座储物世界内部,空间如琉璃般澄澈而凝滞,时间似琥珀般缓慢而粘稠,除却秦潮这位以血契为引、以心魂为锚的世界之主,其余存在——哪怕曾是撕裂星穹、重定纪元的神只——亦如困于琥珀的飞虫,连指尖微颤都需耗尽半生玄力。
此前,为免激怒这群蛰伏万载、性情桀骜如焚天烈焰的上古神族,远古契约的条文被刻意削得极薄:仅以“力量交换”为经纬,勾勒出双方权责的轮廓;至于“能否相伤”这一刀锋般的条款,则被有意隐去,如同在刀鞘上覆了一层薄雾——毕竟,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契约不过是强者唇边一抹淡笑,弱者膝下一道浅痕。他们确曾借秦潮之手,劈开镇压万年的九重封印,重拾失落已久的本源神格;那一瞬的感激或许真如朝露般清冽,可朝露终将蒸腾,而神族的傲骨,却比昆仑山脊更嶙峋、比幽冥寒铁更冷硬。谁愿俯首称臣?谁肯甘为臂指?秦潮心知肚明——若任其破封而去,怕是连背影都吝于多留一瞥。于是,他借这方修炼地最诡谲的特性:此地玄力如泥牛入海,规则似雪落深潭,一切外道伟力皆被无声镇压、层层剥蚀……就在封印崩解的余波尚未散尽之际,他袖袍轻拂,天地骤暗,乾坤倒悬——百余神族,竟如秋叶坠渊,尽数被收摄进那方看似寻常的储物世界!
此举,岂止是示威?分明是一场精心布设的局:以世界为饵,以权柄为网,静待那几颗不甘蛰伏的野心,在绝对压制的寂静里,迸出第一星叛逆的火花。果然,上古神族何等眼力?一眼便窥破这方世界的惊世价值——它非容器,而是胚胎;非牢笼,而是母巢;它能吞噬规则、孕育权柄、甚至……篡改天道!只需三两胆魄过人者按捺不住,悍然出手争夺世界核心,秦潮便有了名正言顺的雷霆之由。而此刻,火光已起。
为首的老牛神伫立中央,青铜色的犄角在幽光中泛着冷硬的哑光,粗粝的鼻翼微微翕张,喷出两缕灼热白气。他目光扫过秦潮——那少年面容平静如古井,眉宇间却凝着万载玄冰般的冷意,眸底深处,没有杀机,没有怒焰,只有一片令神魂都为之冻结的、绝对掌控的漠然。老牛神喉结缓缓滚动,心头雪亮:既窥见对方如此多不可示人的秘辛,又怎可能活着踏出此界?更何况,身后已有数道蠢蠢欲动的气息,如绷紧的弓弦,如淬毒的獠牙,竟真要扑向那悬浮于虚空、流转着星河微光的世界权柄核心……连动手的理由,都被人亲手捧到了眼前,烫得灼手,也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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