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灵光随着心算散去,他想起孙女闭关前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爷爷,待我修成洛神谷经第九层,便出关。当时少女发间还别着他送的木簪,如今想来,那木簪许是早已在静室的丹火中化为了飞灰。
洞壁上的禁制忽明忽暗,如心跳般规律。皇浦云抬手欲叩,指尖在触及石壁前一寸停住。六年前王玥亲手布下的九锁连环阵仍在运转,阵眼处流转的月华表明,里面的人正处在最关键的三花聚顶阶段。他曾见过多少惊才绝艳的术法师,就倒在这最后一步的天劫之下。
山风送来远处村落的犬吠,皇浦云缓缓收回手。袖中乾坤袋里,还藏着孙女最爱吃的芙蓉糕,只是早已失了水汽。他望着洞口凝结的露珠,想起女孩幼时偷练禁术被他罚跪,却倔强地不肯落泪的模样。那时她额间渗出的血珠,倒比此刻洞壁的灵光还要红艳。
罢了。皇浦云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在那块被岁月磨平棱角的青石上。身后禁制的光芒渐渐趋于平稳,如呼吸般悠长。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惊扰,都可能让里面六年的苦修化为泡影。
月光爬上肩头时,皇浦云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龟甲。裂纹纵横的甲面上,映着洞口摇曳的松影。他闭上眼,耳畔只剩下山风穿林的呜咽,和石壁后那若有若无的、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洞口的青石阶上,皇浦云已坐了三个时辰。他背靠着千年古松,玄色衣袍上落了些细碎的光斑,那是洞顶岩缝间漏下的日影。山风穿林而过,卷起他花白的长髯,却吹不散他眼底的柔和。
洞内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金石轻击声,那是王玥在调整法器。皇浦云下意识捻了捻胡须,指尖粗糙的茧子蹭过银白的毛发——上次见这孩子,还是六年前她初入凝神境时,小脸冻得通红,却攥着剑诀不肯松手。
也不知现在长多高了。他望着洞门处垂落的藤蔓,喃喃自语。记忆里总角之年的小丫头,总爱扯着他的胡须撒娇,如今怕是连头顶都快到他胸口了。女大十八变,眉眼间该长开了吧?是随了她的娘亲,还是像她那不苟言笑的父亲?
山涧的流水声潺潺而来,混着草木的清气。皇浦云从乾坤袋里摸出个温热的麦饼,想了想又塞回去——玥儿说了,闭关时不食人间烟火。他便这样守着,从晨雾到日暮,听着洞内隐约的吐纳声,仿佛能看见那抹纤细的身影正于丹炉前凝神修炼。
夕阳西沉时,洞门忽然溢出一缕淡金色的光晕。皇浦云猛地直起身,衣袍上的尘土簌簌落下。他望着那扇紧闭的石门,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等她带着一身霞光,笑着从洞里出来,他定要好好看看,他的玥儿,究竟长成了怎样的模样。
山风卷着暮色灌进衣领时,皇浦云枯瘦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枚磨得发亮的铜佩。那是小翠当年亲手系上的,青蓝布绳如今已泛出灰白,像极了此刻他心头翻涌的滋味。三年前把她们婆媳送到浔州,原是怕乱兵劫城,想着浔州离自己近安稳些。谁料现在自己又跑回了钧州。
谁曾想这一别竟是天人两隔般遥远。他摩挲着铜佩上模糊的云纹,那是他特意请匠人打的,取“云归”之意。如今云是归了钧州,却只他一人坐在这荒山野洞外,听着风里呜咽的声响,倒像是小翠夜里纺线时的叹息。
洞壁渗出的水珠滴在青石上,嗒嗒声敲得人心慌。他想起临走前小翠给他缝的棉鞋,针脚密密匝匝,“穿上暖和,莫让寒气侵了骨头。”那时他只笑她啰嗦,此刻冰凉的石地却硌得脚底生疼,才知那每一针都缝着寻常日子的温度。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远山隐在墨色里,望不见头。他从怀中摸出半块干硬的麦饼,咬了一口,渣子混着风呛进喉咙,竟吃出些咸涩来。许是山风迷了眼,他抬手去擦,却抹下满脸滚烫的湿意。钧州的月亮该升起来了,不知浔州的那轮,可照在小翠和儿媳挑灯等他的窗棂上?
王玥猛地睁开眼,周身流转的灵气骤然一滞。她正盘膝坐在寒玉床上闭关,洞内唯有壁上夜明珠散发着幽微光芒,此刻却被洞外传来的波动搅碎了宁静。那灵气波动初时如微风拂过湖面,泛起浅浅涟漪,转瞬间便化作滚滚惊雷,沉闷地撞击着洞门禁制,震得她耳中嗡嗡作响。
“谁?”她低喝一声,素手在膝头一按,身形已如柳絮般飘落在地。玄色闭关服的衣袂在空中划出利落弧线,腰间玉佩因灵力激荡而发出细碎嗡鸣。她望向洞口方向,那里的光影被搅动得扭曲变形,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试图撕裂屏障。
六年前爷爷皇浦云告诉她钧州州府原来家的后山,有处山洞灵气十足,让她找到在里面闭关。此刻那波动中虽不带杀意,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绝非寻常术法师敢有的气焰。王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左手悄然结印,掌心腾起三寸青芒,正是她苦修而成的青鸾火羽诀起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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