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间，相隔千里的美团外卖总部，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巨大的环形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占据一整面墙的巨幅电子屏幕上，正无声地播放着一段由校园大使偷偷拍摄、信号时断时续的现场画面：
求是堂内人山人海，山呼海啸的“京西”声浪，杨帆意气风发展示着智能头盔，以及最后王莉拿着扩音喇叭被声浪淹没、失魂落魄退场的狼狈特写。
画面定格在王莉那张写满挫败和茫然的脸部特写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惊得所有与会高管浑身一颤。
坐在主位的徐为正，一拳狠狠砸在厚重的红木会议桌上。他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镜片后的眼睛喷射出狂怒的火焰，死死扫视着长桌两侧噤若寒蝉的高管们。
“废物！一群废物！”徐正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在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深耕校园市场多年？最成熟的网络？王莉那个蠢货，还有你们！”他猛地指向负责校园渠道的VP刘峰，
“你们深耕出来的，就是让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着几千学生的面，把你们的脸按在地上摩擦？！‘青春飞扬’？日薪涨50？底薪加1000？人家一句‘五险一金呢？’就把你们那点可怜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刘峰脸色煞白，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还有你们！”徐正的目光如刀子般转向负责骑手运营和装备采购的几位高管，
“看看人家那身行头！智能头盔？生命防线？温控保温箱？未来战士？再看看我们给骑手配的是什么？一次性的塑料雨披？随时会散架的破保温箱？你们是觉得骑手命贱，还是觉得我们每团的招牌硬到可以随便砸？！”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徐正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负责技术的CTO赵明宇硬着头皮，试图挽回一点局面：
“徐总，京西这套装备投入巨大，成本极高，短期内我们跟进研发生产，恐怕……”
“恐怕什么？！”徐正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几乎要掀翻屋顶，“怕花钱？人家杨帆一个毛头小子，拿着投资人的钱敢砸！我们每团坐拥百亿市值，连给前线送命的兄弟配身像样‘盔甲’的钱都舍不得？！
成本高？那你们这帮高管的脑子是干什么吃的？降本增效就只会从骑手身上刮油水？！”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手指几乎要点到在座每一个人的鼻尖上：
“听着！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校招失利！这是对我们‘耗材’模式的公开处刑！是对整个骑手生态价值认知的颠覆！西京理工那几千个学生喊出来的‘不做耗材’，明天就会传遍全网！今天丢的是校招的脸，明天丢的就是整个基本盘的人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但声音里的寒意更甚：“我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反击方案！不是那种画饼充饥的PPT！是实实在在能压住京西这股邪火的东西！装备！立刻成立专项组，给我对标研发！不，要超越！
成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供应链给我压到极限！渠道！校园那些‘大使’是吃干饭的吗？给我重新组织起来，渗透进去！公关！舆情监控给我盯死了！
放大他们任何一点瑕疵！我要让‘科技噱头’这四个字，焊死在他们脑门上！”
“散会！”徐正最后两个字如同冰雹砸下，他抓起桌上的定制保温杯，看也不看，狠狠砸向会议室角落那个巨大的、印着每团LOGO的绿箱子模型！
“哐当——哗啦！”
保温杯碎裂，褐色的液体和虫草残渣四溅，染污了象征“高效配送”的绿色箱体。
高管们如同受惊的兔子，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迅速而无声地逃离了这个风暴中心。
巨大的环形会议室里，只剩下徐正粗重的喘息和屏幕上王莉那张茫然的脸。失败的苦涩，如同破碎保温杯里流出的虫草汁液，粘稠、腥气，浸透了昂贵的地毯。
几乎在徐正砸杯子的同一时刻，饿了吧外卖总部顶层，CEO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如星河的夜景，霓虹勾勒出繁华的轮廓。然而，办公室内却一片昏暗，只有办公桌上一盏孤零零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曾庆阳没有开主灯。他独自一人，深陷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身影几乎被椅背吞噬。
屏幕上播放的，同样是西京理工大学求是堂那场风暴的片段剪辑。当山呼海啸的“京西”声浪和杨帆展示智能头盔时台下爆发的惊叹声透过高级音响传出时，曾庆阳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画面最终定格在杨帆那张年轻、自信、充满煽动力的脸上。
曾庆阳拿起遥控器，猛地关掉了屏幕。办公室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和死寂，只有窗外遥远城市的微光，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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