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好几次，终于，门外的人没了耐心，让旁边的人帮忙强行破门而入。
经纪人扫了一眼客厅，电视机里正播着《哥哥带我玩》，那是整个屋子唯一的光源，正对着的方向，男人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经纪人看着人还算好，松了口气，但也等不及了，“封哥，公司那边催了我好几次了，之前答应好了，综艺结束后就出新专，还有好些合作都是之前定好的，因为那事儿咱们已经歇了好久了，可不能再躲了。”
余封抱膝缩成一团，他呆呆地看着电视，那上面正播到第一期艾草给大家煮泡面的时候。
经纪人见他不说话，走近一些，突然看见了茶几上的药，吓了一跳，“你怎么又开始………没事吧？”
“我没事。”余封开口，阻止了经纪人拿药的手，“让你调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经纪人看了眼，确定那药瓶没开过，拗不过余封，只能回答，“查了，你交代的都查了。”
“艾草没有在大医院挂过号，不过我托朋友找到了他看病的诊所，据他的心理医生说，他半年前就开始慢慢停药了。”
见余封紧张地盯着自己，经纪人叹了口气，“本来心理医生也很担心他私自停药，情况会不会恶化，但是没有，他后来有去复诊，他是真的好了。”
“所以，他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他是为了救人，不是想不开自杀。”
这话经纪人早就想说了，在尽心尽力地操办完艾草葬礼后，余封的情绪一直不对劲，“你不必觉得自责，他不是来见你的路上……”
余封点点头，“我知道……”
他又缩回角落，抱着自己。
只是他还不愿意相信，艾草真的走了。
他以为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再见面，他想为他写更多的歌，想等到某一天，他能正大光明地对他表白，但一切就戛然而止在了某一天。
其实那次在艾草家见面的时候，艾草说过的，“因为有你们，我觉得这个世界还不错。”事后回忆起来，总觉得那天的艾草像是交代后事一样，那时候没有察觉，现在越想余封越觉得担心。
所以才让经纪人去调查，可是结果显示，艾草的病好了，他不是想不开。
但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呢？
经纪人递过一张纸给余封，“这是我从艾草的心理医生那里拿到的，他们最后一次聊天的时候，医生让艾草画出他眼里的世界。”
余封恍惚地看着面前的那张画，嘴角慢慢上扬。
看着什么都会的艾草画起画来，还不如四岁的豆豆。
面前的素描纸上是十个火柴人，是他们十个人手拉着手，哥哥带着小孩，头顶有太阳，脚下踩着青草地。
余封看着那张简单的画，突然注意到画的背后还有几行字。
“我的世界以前很小很暗，但好在遇见了一群人，是他们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出了深渊。
希望以后，我也能成为别人的光。我要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活的感觉，还不错。”
余封恍惚间明白了艾草为什么会留下“遗言”，为什么会签下遗体捐赠意向书，为什么会坚持退出节目满世界旅游了……
经纪人叹了口气接着道，“我问了医院，艾草捐赠的出去的器官都完成了移植，虽然不能告诉我们具体受赠人是谁，但是他们都恢复地很好，你放心。”
余封点点头，“嗯，他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也很高兴。其实，他早就是很多人的光了。”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你也别太难过了……”经纪人感慨道，“这样不也挺好的嘛，老实说，你前两天说要签那个遗体捐赠意向书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后来我自己也咨询了一下，才知道，艾草出事后，很多人都签了捐赠意向书，这也算积了一个大功德了，他下辈子一定可以投胎在一个好人家。”
“他那样好的人，就该得到最好的一切。”余封接话道。“我应该高兴的，对不对？他的病好了，不是因为想不开自杀，他救了人，也帮了很多人，他走之前都是开心的……”
余封一个个掰着指头数着理由，规劝自己。
但每说一句安慰的话，他就越难过。
“可是……”
“我又贪心地想，艾哥还那么年轻啊，他的前半生太苦了，经历过那些伤痛的人，却一直温柔地对待整个世界，他好不容易好起来，不应该长命百岁吗？”
“他分明已经不想死了啊，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活了，为什么……”
余封胸口堵得厉害，从前他害怕艾草是还没走出来，选择了自杀，但其实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来说，可怕的不是生着病的时候选择一死了之的解脱，而是他好不容易走出来了，看见了光，努力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的时候，命运却给了他最猝不及防的一个玩笑。
经纪人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偏过头，没去劝余封，因为他自己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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