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锋已经贴在了脖颈上，卡维塔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金属刃口划破皮肤的刺痛。她闭紧双眼，指尖因用力攥着剑柄而泛白，脑海中闪过辛弃疾临行前的嘱托，闪过七万将士出征时的昂扬，又闪过方才乱军中士兵们倒下的身影 —— 或许，战死在这里，才是她身为副帅应有的结局。
可就在这最后一刻，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异样的动静。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死死锁定坦贾武尔城的城墙。只见城垛之间，无数黑影被接连抛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急促的弧线，朝着她们溃败的方向坠落。
长剑的拖动已经让脖颈处的伤口扩大了几分，温热的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淌，浸透了衣领，又滴落在铠甲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但卡维塔完全顾不上这些，她的视线像被磁石吸附，紧紧盯着那些坠落的物体。随着距离不断拉近，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 那是一只只用粗麻绳捆扎的竹筐，筐身粗壮结实，看尺寸足以容纳两三名士兵并排坐下。
“是救援！”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脑海，卡维塔的心脏骤然狂跳。原来城里的宋军一直没有放弃她们，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疑惑随即涌上心头：既然有这样的办法，为什么之前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敌军围剿却不出手？难道闪电之前的种种解释，都是在欺骗她？
不等她细想，敌军的呐喊声已经逼近。外围的敌军像是察觉到了城上的异动，突然发起猛烈进攻，密集的箭矢和长刀朝着她们残存的队伍袭来，显然是想在救援抵达前将她们彻底歼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墙上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弓弦声。无数裹着麻布、浸过油脂的火焰长箭从车床弩上射出，在空中拖出长长的火尾，像一片燃烧的火云般朝着战场坠落。这些火箭精准地落在卡维塔她们前方，形成了一道宽达百米的火焰屏障，将追击的敌军暂时挡在外面。
紧接着，更密集的轰鸣声响起。城楼上的投石机开始运作，一个个圆球形的子母弹被抛射而出，落在火焰屏障外侧。空中便炸裂开，里面无数碎石、铁屑雨点般落下。
敌军士兵惨叫响成一片，把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地上，后面的士兵吓得连连后退，进攻的势头顿时滞缓。
卡维塔看着眼前的景象，之前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她终于明白，不是闪电不愿出手，而是时机未到。
之前她们的队伍还有上万人，即便聚集在城楼下，所占的范围也远远超过了投石机和车床弩的有效射程。若是强行覆盖火力，不仅伤不到敌军，反而会误伤自己人。
可现在，她们只剩下三千残兵，被敌军压缩到了城墙外围的狭窄区域 —— 这里恰好是宋军火力覆盖的最佳范围，而且这片区域早已被敌军占据，城上的攻击只会落在敌军阵中，绝不会伤到自己人。
身边的侍卫们看着她紧绷的神情渐渐缓和，也松了口气。
方才看到她举剑欲自刎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 他们知道，这位女副帅性子刚烈，既然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打到这个地步，他们早已没有退路：战死是荣耀，投降却是屈辱，而且从之前的情况来看，敌军根本不想要太多俘虏。
那些因体力不支而投降的士兵，大多没能活过半个时辰。敌军的粮草本就紧张，自身兵力又充足，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供养战俘。他们只会挑选少量俘虏带回营地，用来宣扬 “战胜宋军” 的功绩，其余的人，最终都成了刀下亡魂，倒在乱军之中，连尸骨都无人收敛。
“将士们，咱们的救援来了！” 卡维塔突然举起长剑，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渡过护城河，爬进竹筐上城！”
喊完这句话，她却没有率先冲锋，反而转身冲到队伍后方。
卡维塔心里清楚，自己之前因为判断失误，让七万将士陷入绝境，如今能活下来的不过十分之一。就算顺利逃上城楼，她也没脸去见辛弃疾。倒不如留在这里，为其他士兵争取时间，若是能战死，或许还能弥补几分过错。
她握紧手中的长剑，对着身边的侍卫沉声道：“你们立即撤离，上城，我来断后！”
侍卫们哪里肯依，纷纷挥动兵器：“副帅，要走一起走！我们绝不会丢下您！”
说话间，无数敌军士兵突破了火力屏障的缝隙，其中一个首领挥舞着弯刀朝着卡维塔扑来。他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显然是看到了她的将领装束，想拿她的人头邀功。
卡维塔来不及多想，举剑便迎了上去。
只是她久战脱力，“当！” 一声脆响，长剑与弯刀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早已经脱力的手臂发麻，长剑竟脱手而出，落在几米外的地上。
敌军首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再次举起弯刀，朝着卡维塔的脖颈砍来。卡维塔闭上眼，心想这次怕是真的要葬身于此。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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