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惯的他！
“你爱干不干！”
艾玖懒得理他。
谁知，艾玖越不给他好脸，他越是往上贴，抢着握住推车木柄，不忘小声嘟囔一句：“小气鬼！”
艾玖属实要被他气笑。行，那么喜欢抢着干活是吧，就看看你到底想作什么妖！
她故意往板车上一跳，回头，冲他扬眉挑衅。
推车不重，上头放了个木梯也不算太重，可若再加个人，对于小少年来说，便有些吃力了。
小少年知道她不喜自己，偏偏自己不知为何心痒痒的，非要气一气她不可，于是也装模作样挑挑眉，应下她的挑衅，照旧推着板车走。
艾玖有些惊讶。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
不行，她还真就跟他犟上了，她偏不下去。
有个力气大的小弟就是好，艾玖苦了一个月终于能够享受一回，过过当大小姐的瘾，一路被他推着，看着他小脸涨红吃力喘息，自己美美地欣赏风景一派休闲。
好在进镇的小路平稳，小少年掌握力道平衡的诀窍之后，慢慢便适应起来，没那么累了。
“真是个怪人。”
艾玖嘀咕着，到底不想太欺负人，默默跳下板车。
“为何要跳下来？”小少年反而不乐意，“你自坐你的，怕我推不动你吗？”
这人是有受虐倾向还是怎么的？
“我是怕把你累坏，你讹我包子吃。”她故意这么说。
小少年看着她，戏谑道，“瞧你身上这不合身的衣裳，能吃你一个包子已经是我万幸，你难不成还有钱买更多的包子？”
艾玖笑了，“那你方才为何问我要包子？”
“过过嘴瘾罢了，你真信啊？我浪迹四海少说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土匪都干过，怕没办法寻到一口吃的？非得讹诈你这小女娃？”
“我小女娃？”艾玖被他说得想笑，“请问你芳龄几许啊？嘲笑我小女娃？”
小少年挑眉，“我十一岁，你有十岁了？”
艾玖叉腰，神气道：“不巧，我比你大一岁，我今年十二岁。”
小少年脸色顿时变了，怀疑地将她从头看到脚，“你？十二岁？怎么可能？”
“你方才跟我讨水喝时不是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很甜吗？怎么，现下觉得不能接受？弟弟？”
一言一语你来我往之间，艾玖不知不觉被他带得幼稚起来，竟跟他颇有趣味互呛着，半点姐姐的风度也没有。
小少年彻底吃瘪，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他不过是听破庙那几个小崽子喊她姐姐，一时兴起跟着喊一声罢了。早知她比自己大一岁，他才不愿吃亏喊她姐姐呢！
艾玖成功把人呛得闭嘴，心中别提多得意。
大约是互呛过，话题也打开了，艾玖免不得对他有些好奇心，调侃道，“你这脾性，从前在家里定然是被精心养着的吧？”
他虽衣衫脏乱，头发邋遢，可小脸白净，神情举止之间又总带着几分审视的倨傲，且虽言语上有些不知好歹，实则做事细节之处极为端方，一看便知是曾经被锦衣玉食养大的孩子。
闻言，小少年斜眼过来，讶异她的火眼金睛：“你眼睛倒是挺毒。”
“那怎么好端端被赶出家门，去做了土匪？”
“你想套我话，为何不自己先自报家门？”
没看出来，这小屁孩防备心挺重。
好在艾玖没什么秘密身世，根本不避讳谈这个，坦然道：“我就是个孤儿，爹娘去得早，被邻居婆婆收养长大。一个月前村子里发了洪涝，死得没剩几个人，我便成了流民，跟着大家伙来这儿谋个生路的。”
她如此坦白，倒显得他多心了。
他于是没防着，淡然道：“我爹爹薄情寡义，逼死我娘亲，我在宗祠当着族中长老的面质问他，他盛怒之下，便与我断了关系，将我赶出家门。”
他不太喜欢谈及往事，因此神色十分寡淡，眼底压着一层憎恶之色。
“可你曾说你被追杀？你爹爹将你赶出家门后还派人追杀你？”
天底下有这种爹吗？
小少年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笑，“不是他，是某些不想让我有机会活着回家的小人。”
原来是豪门戏码。
艾玖也是追过电视剧的人，轻松猜出他未明着说出的话，心想，看来她的金手指确实是捡到隐藏身份的崽崽没错了。
“你还真厉害，小小年纪在外流浪一年多，竟也没饿死。”
“我被赶出家门时身上带着银票和金叶子，随便换一些便能挥霍好几天，哪能饿得死？只是后来倒霉碰上山贼被抢光了钱财，所以才一怒之下自己也去当个土匪。”
银票？
艾玖微微瞪大眼。
据她观察，德永镇是没有钱庄的，她也没见过有人使银票，但他却说自己有银票。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大燕国的银票尚且处于未全面流通阶段，而能够随随便便拥有银票的他，要么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之子，要么是中心权力圈层的家族后人。
不管哪个可能，这都是个镶着金丝边、货真价实的少爷。
真难得啊……
艾玖忍不住又偷偷将他打量一番。一个锦衣玉食过着被奴仆围着伺候的少爷，居然能有勇气脱离家族当流浪儿。
光是这份决心，世上便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换做艾玖，估计是万万舍不得的。
凭着这点，艾玖也得高看他几眼。
“但你既当了土匪，又为何饿得晕在我面前？土匪子没生意？”
说到这个，小少年寡淡的神色中添了几分黯然。
“大当家的无意中劫了个富绅幼女，那富绅权势滔天，他怕惹祸，要我去悄悄将人杀了灭口。我不愿意，偷摸着把人放了，大当家恼怒异常，便将我逐出山寨。”
他好像挺喜欢当土匪的，眼神里居然有一丝留恋。
不过，倒是个有良心的小孩子。
“你是不是会武功？”
否则，土匪寨子能收容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当打手？
“自然。”他颔首，“我四岁启蒙习武，寻常人占不到我便宜。”
说着，他颇有些骄傲地朝她挑眉头，好似炫耀。
艾玖掩嘴一笑，逗他道，“那我岂能浪费人才？替我打几只小鸟解解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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