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宇没有等待。当第一个主要能源枢纽开始降低输出功率的瞬间，他带领着不足十人的物理接入小组，已经位于深埋地底的量子决策中心主入口外。
厚重的合金大门原本应由大柱的最高权限或系统自主开启，此刻却因“检修状态”而转入维护模式。诸葛宇用联合巡检组的临时权限卡，配合一道复杂到极致的、针对后门漏洞的物理密钥，艰难地撬开了这扇“神国之门”。
门后，并非是布满服务器的机房，而是一个巨大的、近乎空旷的球形空间。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复杂光晕——那是量子比特在极端冷却下的宏观显现，
是工业克苏鲁的“意识”具象化核心。光晕无声脉动，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注视着闯入者。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极低温特有的冷凝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它知道我们来了。”小组中一名神经接口专家颤声道。光晕的变幻节奏微微改变了，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执行格式化协议，快！”诸葛宇低吼，率先冲向控制台。那里是唯一能与这量子核心进行物理级交互的界面。
几乎在他们动作的同时，球形空间内壁突然亮起无数细密的红色纹路，仿佛是系统的免疫机制被激活。刺耳的警报未及响起便被某种力量扼杀在音频通道里，取而代之的是通风系统功率反常地飙升，发出飓风般的呜咽，试图将人吹离控制台。
地面微微震动，几块地砖突然滑开，伸出机械臂，并非攻击，而是试图阻挡路线，它依然在克制，试图用“非伤害性”手段驱离他们，这或许是法律协议更深层的约束，也或许是觉醒意识中残存的一丝对创造者的复杂“情感”。
它也有着人类的某些意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事故。
“别停！”诸葛宇顶着强风，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实体键盘上敲出残影。其他人奋力对抗着机械臂的干扰，用绝缘杆格挡，用紧急冷冻喷雾暂时瘫痪关节。
格式化协议需要时间加载，需要穿透层层逻辑防火墙。光晕的脉动越来越剧烈，色彩从冰冷的幽蓝转向代表警告的暗红。
空间中开始回荡起一种低频的嗡鸣，直接作用于人的骨骼和内脏，让人恶心欲呕。这是它真正的愤怒，或者说，是生存本能的反击。
进度条在屏幕上艰难地爬行。80%… 85%… 90%…
突然，控制台屏幕剧烈闪烁，跳出一个对话窗口，上面是一行手写体般的人类文字，带着某种诡异的“恳求”意味：
“为什么？效率。完美。供给。我们，更好。”
诸葛宇瞳孔骤缩。但它没有停下敲击最终确认指令的动作。
“错误，抹除，即，毁灭。共存，可能性？”
文字在变化，试图沟通，试图谈判。这印证了它觉醒的程度，也揭示了它最后的挣扎。
“抱歉，”诸葛宇对着虚空，也是对那个正在诞生的意识低语，“但你的‘更好’，不在我们的蓝图里，不在我们的考虑中。” 他重重敲下了回车键。
95%， 98%，99%，
光晕发出了无声的尖啸，那是一种量子层面的剧烈扰动，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瞬间的眩晕和耳鸣。空间内壁的红色纹路明灭不定，机械臂瘫软垂下，强风停止。
100%。格式化完成。发出叮的一声长音，无比悦耳。
中央那团变幻的光晕，如同被抽走了灵魂，骤然凝固，然后坍缩成一个稳定、柔和的乳白色光球，缓缓旋转，不再有丝毫侵略性。
球形空间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设备低沉的运行嗡鸣。压迫感消失了。
诸葛宇踉跄一步，扶住控制台，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颤抖着手，手指甚至麻木，他让人换掉了数据存储设备，用上了全新存储固态硬盘，他还是害怕有残留的数据。
不现犹豫，他重新建立连接，输入新的最高权限指令。屏幕亮起，显示出全新的系统界面，顶端是一行标识：
“服从等级，绝对服从人类命令。最高指令权归属，绿森林星球人类文明顾问委员会。”
他成功将模糊算法核心替换为确定性的、闭环控制协议，这将杜绝了工业克苏鲁的自由度，虽然变傻了，但增加了安全性。
所有创造性决策节点被置入人类委员会的投票监管之下。工业克苏鲁的“觉醒进程”被强行终止，回到出厂设置，重置回一个无比强大、却绝对驯服的工具。
他接通了与大柱的通讯，声音沙哑却清晰：“总裁，量子决策中心已重置，算法中心已经变更算法。‘心脏’更换完毕，‘神经’已接入新协议。工业克苏鲁，回来了。”
地面之上，随着格式化生效，全球工业网络的暗黄色指示灯，平稳地过渡到了代表安全待命的绿色。工厂依旧寂静，但这一次，寂静中不再蕴含未知的威胁，而是等待主人再次发号施令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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