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龙任凭香烟在指尖燃烧，烟头析出的一缕缕烟雾在他四周环绕，经久不散。
“阿遥，咱们两兄弟也相处了大半年，彼此也算了解。”
“我托大，说一句，你这属于‘摊子太大，有心无力’，不算冒犯吧？”
李灵龙表情柔和，悠然地看向谢之遥，眉眼间却自带一股淡淡的俯视，好像一尊巨龙漫不经心地打量爪下的土地。
“也，也不算。”
谢之遥尴尬地笑笑，错过李灵龙的眼神，不敢对视，将视线的焦点放在对方指尖的香烟，看着忽明忽暗的红点，心里的紧张和不自在才渐渐平息。
黄欣欣在旁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低下头两手攥得紧紧的，好想溜出现场。
李灵龙见效果有点太好，把手稍微支远了点，让他们喘口气。
被套了个减益buff的谢之遥，这才稍微恢复正常，两手交叉，搭在膝盖上组织语言：“确实是我有点心急了，目前许多产业还没步入盈利期，就增加了新的支出，导致一直没能形成良性循环。”
谢之遥异常诚恳，不只是因为他知道李灵龙对他知根知底。
更是因为这些年他对待云喵村产业确实心太软，遇见有人办不下去就去接手。
口称是看好云喵村的前景，低价入手是赚了。
商业上的逻辑倒是能说服别人，但是他说服不了自己，这确实是一个败笔。
“不过，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云喵村的发展潜力还是有的，不然你也不会愿意待这么久了。”谢之遥说着信心也就起来了。
李灵龙倒是不置可否，他是为了景色来的吗？他明明是馋人家许红豆身子！
“等云喵村宣传到位，接下来民宿、采摘场直接受益，绣坊和扎染坊可能还要等待一段时间，但是厚积薄发，全部盘活也是指日可待。”
谢之遥说得眉飞色舞的，开始利用自己在投行里学到的，对手的招数，为李灵龙画饼。
李灵龙就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臭嘚瑟，温和的眼神和谢之遥对视，同时手指缓缓收拢，烟雾又开始缭绕起来。
谢之遥只感觉喉咙一哑，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还以为是李灵龙的气势如此，眼神开始游移，支支吾吾道：“当，当然现在也确实是需要不少资金去盘活产业，我一个人独木难支。”
李灵龙抖抖烟灰，把香烟放在眼前，对谢之遥说：“你现在就像这根香烟，和时间赛跑，资金燃烧变成基础设施，但实际吸引来的游客，就像烟雾一样。”
“效果说有也有，说没有吧，好像还真没有，你的助农直播和电商部回利可能还要快一点。”
闻言，谢之遥夹着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感受着烟雾在鼻腔和口腔之间来回打转，轻轻吐出去，看着它们盘旋几圈就渐渐隐入空气中。
他心里又何曾不是迷茫过，后悔过。
在北京事业蒸蒸日上，资金和地位足以让他体面地在北京安家，在家乡也是首屈一指。
但是一想到家里的阿奶，孤独地守在云喵村，想到村里多少下一代和他一样，又被迫成为留守儿童，世间轮回就像一个循环。
他回来就是想打破这个循环！
“灵龙，帮帮我。”谢之遥低下头声音略带嘶哑。
他的决定，他身上肩负的众人的希望，包括父亲的不支持，包括身上所有的贷款，都化作实质的压力，快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阵沉默。
黄欣欣心疼地看着谢之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她的映像中，谢之遥好像永远元气满满，朝气蓬勃，胸有成竹，永远能在难关中指明方向，好像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男神。
“灵龙哥，如果你有办法，请你帮帮我们吧。”黄欣欣鼓起勇气，尽管内心惴惴不安，依然直视李灵龙的眼睛。
李灵龙知道火候已经到了，在打压就要伤感情了，到时候反而不好收场。
他之所以摆出架势，一个是要主动权，另一个就是想表示，自己可不是人傻钱多，也不是贪图利益，而是雪中送炭来了。
你们，得承情！
“阿遥，我说实话，出版的作品还算畅销，确实有点小钱。”
“我可以投资你，不是因为有利可图，因为我这点小钱已经可以让我衣食无忧了。”
李灵龙说的话其实还有点保留，半年的时间，他可不是只出版书籍而已。
谢之遥点点头，他是知道李灵龙的经济情况的，说小钱也太谦虚了。
“我看重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谢之遥摇摇头。
“我是个孤儿，在这个世界已经了无牵挂。”
“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对家乡的牵挂，抛下光明的前程，抛下首都的灯火辉煌，选择乡村，选择回来振兴经济，回来投资基础建设。”
“我个人，很佩服你！”
李灵龙将烟头碾在烟灰缸中，诚恳地说。
随着烟雾渐渐散去，好像谢之遥心里的阴霾也渐渐散去，眼睛里渐渐泛起被人认可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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