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卡里尔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你怎么——”
“——噢,天呐,彻莫斯在上啊!”
手拿两只酒杯,长袍领口大开的福格瑞姆大笑着走了过来。
“这还是我认识的你吗,卡里尔?哈!”
他愉快地笑着,白皙的脸上已浮起了淡淡的红色,显然正徜徉在醉酒的快乐之中。但他双手所拿的那两只厚实的木头酒杯中的液体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却足以被冠上‘可怕’之名。
实际上,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也很难让人相信彻莫斯的凤凰会痛饮此等.恐怖。
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不仅在喝,而且还喝得十分开心,就连说话的空隙都要找机会仰头痛饮一口。
卡里尔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对已经屏住呼吸的塞勒斯汀做了个手势,示意后者快点离去——他已经认了出来,这恐怕是鲁斯亲手所酿的芬里斯蜜酒。
寻常蜜酒对凡人而言便已是肠穿肚烂的毒药,而鲁斯的精酿仅论气味,卡里尔便把它默默地登上了剧毒名单。
可惜,若我的味觉还未恢复就好了。他遗憾地想。
“我怎么了,福根?”
“你?你倒是没怎么,可你这身衣服.是谁给你做的?哪位裁缝?哪个家族?他真是个大胆的天才!”
卡里尔再次沉默了片刻,他低下头,将自己从下到上好好地检查了一阵,却仍然摸不着头脑。
假如说塞勒斯汀的表现还可以用她从未想过那阴沉严肃的大审判官会换上礼服来解释,那福格瑞姆此刻的乐不可支便不能用同样的理由糊弄过去了。彻莫斯人又不是没有见过他身穿礼服的模样,何至于笑得如此开心?
当然,卡里尔也有些怀疑,这是因为他喝醉了的关系.
由此看来,鲁斯的酒恐怕真的不错,至少它的确能让原体们感到‘醉意’——或是类似的一种神经麻痹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卡里尔勉强保持平静地回答。“这套礼服,还有我其他适合出席各类场合的衣服,都是由审判庭内部精于伪装的人替我选的。”
福格瑞姆没再讲话,却仍然笑个不停,他靠过来,亲昵却不符合平日作风地拍了拍卡里尔的后背,随后高声开口,声如洪钟。
“诸位!”他喊道。“请看这里!”
在场众人——除去正在外方露台上促膝长谈的圣吉列斯与洛珈以外——都看了过来,这一眼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改变了面上的表情。有人脸色古怪,有人难忍笑意,有人甚至撑住脸颊、别过了头.
唯独只有罗格·多恩,这历尽磨难却仍然不改的顽石面色如常。
当然,这或许也和他正站在宴会厅的一角,面对一副油画有关。
他专心地欣赏着这幅风景画,仿佛他这辈子从未见过其上寻常的蓝天白云之景。
卡里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双手自然下垂,站姿僵硬地如同一具被复活的木乃伊。
他承认自己对世俗生活上的一些常识有所欠缺,可是,难道礼服在他自我囚禁的那一万年里被人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还是说,为他挑选衣物的那些审判官们刻意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他觉得二者都不太可能,思来想去,一个名字缓缓浮现脑中。
马卡多.
暂且不论大审判官默念出他挚友之一的名字时究竟怀揣着何等想法,眼下,高举手中酒杯的彻莫斯人正打算以戏剧的肢体语言来揭晓谜底。
他夸张却又极有美感地旋转了一圈,杯中酒水丝毫未洒,长发飘扬之间,那双眼睛晶莹无比,笑意从嘴角勾起,再难掩盖。
他弯下腰,直直地看着卡里尔,然后缓缓开口。
“康拉德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你打算——”彻莫斯人古怪地弯曲嘴唇,勉强把话继续说了下去。“——给他找一位法理上的继母吗?”
卡里尔恍然大悟,但还是觉得疑惑,于是他问:“你的意思是这身衣服?”
“是的。”凤凰直起身,优雅地张开了双手,微微颔首。“近四百八十年以来,年轻且家境优渥、身世不凡的年轻男子们若是还未遇见心仪之人,或想重新娶妻,便会隐晦地穿上这种款式的礼服.通常来讲,若是他们真的条件不错且不至于长得太差的话,就会有侍者或管家在宴会后送来信贴。”
卡里尔长出一口气,顺手扯开领口,又翻起紧绷的袖子。
福格瑞姆眉头一皱:“你在干什么?这可不是它的常规穿法。”
“我只是随手挑了套礼服而已,福根,我对这些事情可谓是一窍不通,多谢你为我解释。而现在,我想要表达我的感谢。”
彻莫斯人转身便跑。
“兄弟们!费鲁斯!康拉德!快帮帮我!”他高喊着,以急速冲向一个单独的露台,然后在那儿反锁了门。
卡里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末了缓缓走了过去。厚实的玻璃之外,凤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高楼顶层的温度很低,似乎帮他醒了酒,以至于额角隐有汗珠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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