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达国与大靖，再次成了盟约国。
林仲春站在城墙之上，俯瞰京都城，景色纳入眼底。
京都城与津渡城不一样，这里更靠近皇权，也更远离民间。
“冷吗？”
林仲春回头，是顾谌。
她摇头，看向京都城最高的建筑：“我记得你说要请我喝酒。”
“是。”顾谌点头。
很久很久之前，大家还都是少年，而不是一年才能见一次的华庭书院毕业生的时候，她说要请大家喝酒。
“那我呢？我也想喝！”戚晓月刚踏上城楼就听了，她小跑到林仲春身旁，手搭在她肩膀，“你们喝酒可不能落了我啊！”
“能忘了你的？”顾谌轻笑，往日那个寡言少语的冷面少年全然不知所踪。
鼻尖一凉，林仲春仰头看，稀稀拉拉的雪花不知何时悄然而至，很快覆盖在了叶子上，落在了城墙下往来的百姓肩膀。
“下雪了。”她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
一年光景飞快，恍如昨日。
自大靖与柯达达成同盟友好协议之后，孙肇舟留在了边疆城池。
此刻的边疆城池，想必也开始下雪了吧。
“我昨日收到了阿舟的来信。”林仲春用指腹融化掌心的那片雪花，“你们要去吗？”
信不单单送给了她，还送到了戚晓月和顾谌手里。
戚晓月沉默，连顾谌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孙肇舟送来的可不止一封信，还有一张请帖，他婚礼的请帖。
顾谌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既然他发出了邀请，我们不去是个什么道理。”
距离十三公主轩辕梦莹死去，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五年里，大家都在努力生活，努力用自己的力量建设大靖。
然，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例如五年前那场大雪下盛开的“红梅”，例如烧了柯达三天三夜的大火，例如假死脱身的林仲春。
她现在不过一介白丁，怀着一腔热血想入朝为官为百姓做贡献，可还是抵不过一句你是女子。
她并不灰心。
女子又如何呢？
女子就不能如男儿一般顶天立地，做想做的事了？
所幸后边她用实力证明，自己的先天的女子不但不是软肋，而是她的盔甲后，便开始战无不胜。
林仲春觉得自己现在很自由，她依旧可以用法律知识为百姓提供帮助，依旧能用讼师的身份站在公堂上，依旧是她，不过世间少了一个“林仲春”罢了。
一年前她借势追击完颜鹤，途中遇到了莫尔西，两人协力合作准备活捉完颜鹤之际，莫尔西对他下了杀手，后边才知道，居然是柯达国国王的意思。
莫尔西顾念戚晓月，并没有要她命，只是将她送到了边疆城池孙肇云手里，对外只说她遇到雪崩，死在了山脚下。
大靖皇帝自然知道柯达那边动了手脚，他给了林仲春一个调查史的身份，刺龙骨刀，可斩贪官，平不白之冤。
民间没有林仲春，却多了个女讼师。
有一张巧嘴，有一把大刀，有一颗公正之心。
虽然不能在朝中发挥自己才识，可她更喜欢以游学的方式走遍大靖每个角落，传道授业，为百姓答疑解惑，宣扬律法知识。
林仲春不在，但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个“林仲春”的身影。
她得到了想要的，却不能用自己的身份。
外人只知道民间有个厉害的女讼师。
你要问多厉害？
无人能解答，只知道她上堂，必赢。
孙肇舟的婚礼落在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
彼时他怀中抱有两个小孩，据说是对龙凤胞胎，儿子孙庆勐，女儿孙庆莹。
飞云大将军孙肇云在三年前战死沙场，孙肇舟作为孙府唯一的子嗣，请令追击，继承了哥哥的名号，将敌军赶出大靖，再一次扞卫了大靖的疆土，而他的哥哥却永远回不来了。
物是人非。
这四个字用在孙肇舟身上，最是恰当不过。
“恭喜。”林仲春递上了一个盒子，“我让人打了两副长命锁，恭贺新婚。”
“谢谢。”孙肇舟扯了扯嘴角，似是很久没有那么大幅度的表情，显得十分怪异。
林仲春没戳穿，“前几日与沉夫子小聚，夫子谈起了你。没想到当初那么捣蛋的你，居然成了那么稳重父亲。可惜夫子身体不太好，要不然他也要过来了。”
“替我谢谢夫子。”
那年夏天的记忆很遥远了，孙肇舟却记得深刻。他跟着林仲春翻墙出去，回来被沉夫子逮个正着，两人顶着烈日罚站，多久远的事情啊。
林仲春定定看着他，良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结了婚，好好对人家。”
“好。”
宴席没什么特别的，两个小屁孩中途还给大家伙拉了，弄的一阵鸡飞狗跳，好不慌乱。
夜间几人坐在一块，喝着小酒，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段少年时光。
“你说要是当时你不跟着我偷偷翻墙溜出去，不看热闹是不是就没有后来那些事儿了啊……”孙肇舟看着夜空上方挂着的皎皎明月，不由红了眼眶。
“不，还是会有的。”没有翻墙的事情，他们也会从别的事情相遇，这便是命运。
“津渡城今年的雪大吗？”
“不比边疆城池，你小子年年都有大雪看，羡慕啊！”
“阿爹老是念叨让我学学哥哥，现在我成了飞云大将军，阿爹和哥哥肯定很欣慰吧。”
顾谌不屑，伸手推了推孙肇舟的肩膀，道：“你是飞云大将军，我还是掌管了二十六军营，现在我可是御前带刀侍卫呢！”
“我开了好多铺子，日后赚好多好多钱，带你们喝好酒。”戚晓月目光一直落在与明月相反的方向，是柯达国。
她没有成为卦师，反而开了很多家绣楼，专门招收无处做工的女子。
“来来来，愿我们以后都有锦绣前程！”
举杯，四个少年人在月下共同祝贺。
“锦绣前程！”
“锦绣前程……”
“锦绣，前程！！！”
……
夜很漫长，少年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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