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你不要我要
随着这一声大吼，一张磨盘大小大圆脸出现在大殿的门口，脸上浓密的虬髯飞扬。
那巨脸上两颗比拳头还大的贼溜溜的大眼珠子忽然从眼眶里跳了出来，在空气中飘浮前行，像是两个跳着走路的欢快儿童，来到龙阳首座的面前。
龙阳首座脸色一变，那两颗大眼珠子忽然左右一分，围着龙阳不停地旋转。
首座大人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坐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任凭那巨眼转了半晌，他才叹息一声，说道：“够了！够了！这儿点卯呢，师叔，别玩了！”
那失去了大眼珠子的巨脸上，一张血盆大嘴突然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然后整个巨脸瞬间消失。
那对大眼珠子猛然重新停回龙阳面前，化做一个光头虬髯的胖子，几乎与首座大人脸贴着脸。
孙悟空一眼认出，来的人正是半瓢大师。
龙阳嫌弃地往后靠了靠，因为他的宝座有靠背，所以从远处看来，他还是和半瓢大师脸对着脸。
半瓢大师见龙阳动也不动，失去了兴趣，掉头看了看龙阳身边的美男子胡安。
胡安微笑着起身，让出自己的座位，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垂手站在座位一旁，恭敬的像是私塾里的小孩子见了先生。
半瓢大师亲昵地拍拍胡安的肩膀，又朝旁边的陈玉看了一眼，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胡安的高背大椅上。
陈玉知道孙悟空的事全依赖这个胖子，笑道：“大师刚才说，你可以证明齐天行是被人截杀，所以才会误了点卯的，能否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瓢大师隔着龙阳首座探头朝陈玉看了看，面色一整，说道：“你和齐天行这小子是一伙的，你叫我说，我偏不说！”
胡安侍立在旁，没有半分的不自在，反而面露微笑，一副我就看着你们表演的神情。
台下的六名新晋弟子，此时俱是一头雾水，他们并不知这半瓢大师的来历，也不知大师口中所说，那位女教习和迟到的弟子齐天行是一伙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台上，像极了六只看老虎打架的傻狍子。
龙阳首座知道今天的事情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原定收拾这个齐天行的计划已经破产，只盼望早点结束这次点卯，然后一个人静静。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朝下面的七个弟子说道：“这一位是藏经阁的首座半瓢大师，掌管整个藏经阁，你们以后要借阅任何秘籍，都要经过藏经阁的首肯。
“既然半瓢大师今日有兴趣来观看点卯仪式，你们就提前一步，先行拜见一下藏经阁的首座吧！”
台下弟子闻言，一起上前，以师礼拜见了。
半瓢大师泰然受了拜礼，道：“罢了，你们这些小猴崽子，人丁是越来越不兴旺了！”
他转头问龙阳首座道：“你刚才收拾齐天行这小猴崽子，给他安的什么罪名？”
龙阳脸上一黑，辩道：“是他误了入门的首次点卯时辰，依律应该逐出师门，不是我要给他小鞋穿，硬给他栽赃罪名！”
半瓢大师点头赞道：“好一个公正无私的武神殿首座！话儿说得真个漂亮！
龙阳知他说的是反话，意含讥讽，却并不在乎。
“放屁！”
半瓢大师突然一拍桌子，怒道：
“小猴崽子被人截杀的事，你小子怎么不提？”
台下众弟子连孙悟空在内，听了半瓢大师的话都是一惊，心想都在想：这人虽是藏经阁首座，说话如此无礼，首座大人一定会震怒吧。
不知是龙阳自觉心虚，还是委实拿这位粗鲁的藏经阁首座没有办法，他竟然毫不反驳，反而以手掩面，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陈玉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之色，胡安则仍然挂着招牌式的微笑，眼睛却开始欣赏起大殿的壁画。
半瓢大师见没人接茬，大觉无趣。
如果龙阳出口解释，他必然一顿劈头盖脸地臭骂，对方既然怂了，自己反倒骂不出口。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道：“齐天行被人截杀，你们不问凶手，不问门下弟子安危，只顾着往他脑袋上扣屎盆子，其心可诛！
“这样的弟子，你们既然不想要，老子我要了！
“齐天行，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是跟我走吧！
“老子还缺一个关门弟子，我看你的资质虽然马马虎虎，就勉强凑合吧！”
龙阳手作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但是他想了想，又重新坐下，说道：“师叔，这里是甲等甲科的讲堂，这里现在还是传功堂的公事，并不是我的私塾。
“你就这样把人抢走，不符合规矩。”
半瓢大师怒道：“反正你们也不想要，都要逐出师门了，老子说想要，你们跟我谈规矩？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的。
“我跟你讲规矩你跟我耍无赖，我跟你耍无赖你又跟我讲规矩？
“你说说看，咱们是讲规矩呢，还是耍无赖？怎么来都行，随你，我无所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怕谁呀？来呀！”
说着他曲指一弹，一只脏兮兮的布袋，落在众弟子面前。
那袋子的味道一言难尽，众弟子纷纷掩鼻，齐齐后退。
布袋开始剧烈颤动，很快从中钻出一个小猫儿大小的人来。
那人见风就长，很快，变成一个正常人大小。
那人神情呆滞，睁着两只无神的大眼，看着四周，茫然不知所措。
半瓢大师指着地上那人道：“这就是规矩！”
他又指指他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就是无赖！
“说吧，咱们玩哪个？”
这时候龙阳满头黑线，却又发作不得。
他看出台下站的这个人，半边脸上是血雾，一只耳朵，被穿了一个洞，显然是受伤在先。
这人他虽不认识，但是想来一定是那个截杀齐天行的凶手。
再看半瓢大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既是自己的长辈，身份又高，藏经阁首座的地位也不在自己之下，所以他拿对方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件事情，假使捅上去，也是自己理亏在先，上边的人，就算怪罪，半瓢大师不过是个失理失仪之罪，甚至连罪都谈不上，而自己很可能因此阴沟里翻船，丢了首座的宝座。
他思前想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场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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