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寸步不离，抬眼就能看着，省得平白受人猜忌。”蓝散惯性上来，说话带刺儿，“枭了更省事，变做艳鬼一只，夜夜缠得你不得安睡，还能下头找二哥，让他揍你。”
徐麟一句废话也无，抬手把她揽了，下一瞬天地颠倒，蓝散被他压在床榻上，气焰顿时全无，呐呐道：“你、干什么。”
徐麟目色要吃人，手臂用劲，又把她翻了个个，将她衣裙向上一拉，露出一截雪藕似的腰肢。
蓝散俯在床榻，鼻尖尽是他冷铁般的气息，吓得说话带了颤声，“徐麟，我错了，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嘶……”
下一瞬忽觉腰上一疼，仿佛针刺在肌肤，她尚未来得及问，徐麟已道：“别乱动，有点疼。”边说边用手在她腰侧牢牢握了，另一手持着不知哪里来的银针，在她左侧腰际刺着什么。
绵密的疼屡屡不绝，蓝散不敢再乱动，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徐麟握着她腰际的手在疼处缓缓摩挲，握惯刀枪的手指带着薄茧，分散了针刺的疼，激起异样的战栗。
蓝散只能压抑着急促的呼吸，身后那只刺青的手稳定有序，殊不知徐麟的眸色已深了。
“早知有话好好说，何必等到今日。”他不得不说些别的来转移注意，好压下滚沸的欲念和揪心的怜惜，“你觉得北地迟早要打一仗，可什么时候打，谁跟谁打至关重要，于是选择在周旋不定的三方中以自身做饵，引北川铁骑来杀，太子来救。”
“也许在你的预想中，被引出关外的我和明紫旌能够保全一命，调麒麟军回援。即便我不和朝廷同仇敌忾，一道驱逐川军，也不会令太子腹背受敌。”他用指腹轻轻抹去雪色肌肤上的一星猩红，银针再次落下，“我自忖站在你的位置，这也是唯一可能让朝廷和麒麟军勠力抗敌的两全之策。在这个计划施行的过程中，你必须要争取到都不归的支持，配合你放走段雄，引我出关。至于都不归为何要与你同谋，单是我能活这一条，便足够了。”
“至于那一箭，以当时潼泸关北边有狼、南面有狗的处境，明屏恶若不肯放手，飞骑营一个也活不了。”他不是蠢人，其中原委一想就通，只是这女子下手实在太过干脆狠辣，利落到让人觉得她并无一丝情意。
“这些就是你想跟我说的吧。”刺青已成形，徐麟停针看了半晌，“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算无遗策，很厉害？你在筹谋计算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信过我。你若身死潼泸关，我待如何？那一箭之后，你我又待如何？”
蓝散双手抓着被，疼出了一身薄汗，她没有回答徐麟的问题，而是问他：“你在我身上刺的什么？”
“徐。”徐麟起身，将银针用绢布擦净。
蓝散冷了眸：“你是把我视作所有物吗？”
徐麟眸色微凝，把那根银针递去，“你若觉得不平，可以在我身上刺，刺什么，刺在什么地方，都随你喜欢。”
蓝散坐起时，先对上他慎重专注的乌眸，而后敛眸微垂，落在他握针的手上。
看着看着，陡然升起一股恨意，抓住他小臂，狠狠咬了下去。
徐麟眼睫微颤，却纹丝不动，任她痛快了，在小臂留下两弯带血的齿痕。
蓝散舔了舔齿尖血腥，“我懒得绣花，就拿这个替吧。”
徐麟“嗯。”了一声，面无表情放下衣袖，取过外袍穿上，“朵颜雄之所以退兵，因为我传了迤都兵变的假消息，他一旦确认消息作伪，定会兴兵再来。在那之前，我得去趟迤都，把此事做实。”
“现在？”蓝散瞬间忘了刚才那茬，从榻上跳下来，“你不想活了？”
“我跟你还没完，死不了。”箭伤令他手臂不便，他微微拢了下眉，索性面朝她，“帮我穿衣。”
蓝散心思没在这上头，一把抓起衣袖替他穿上，“迤都距离鸡鸣县将近一千五百里，旧伤复发更甚新伤，你这么去，怎么可能回得来？”
徐麟低眸看她，“你身上刺着我的名，就是徐家人，就算我回不来，也别想跟别人走。”
蓝散不知该骂他还是夸他，顿时对刚才的行为有些后悔，想想转身出了屋，没多时手里拿着装荣参丸的盒子回来，倒上半碗温水，将药放在里头化了，举到徐麟面前，“喝了。”
馥郁参香瞬间充满四周，徐麟乌眸半垂，润墨似的眸光落在她眉眼之间，却不领情：“有毒怎么办，你先喝。”
蓝散抿了一口，徐麟仍看着她，不肯接碗，“继续喝。”
蓝散只得道：“我体质并非常人，与荣参药性不合，徐将军若暂时还不想杀我，就别再逼我喝了。”
徐麟微微一怔，显是没料到此节，接过碗两口喝下，“我和老夏此次奇袭迤都，除了麒麟军骨干将领，余下人一概不知，回来之前，你就待在屋里，照顾‘伤重难起’的我。”
蓝散接过水碗，板着脸道：“我不会演戏，你要是怕露馅，就赶在被发现前回来。”
徐麟盯她半晌，黯淡的烛火在第一缕晨曦初上时熄灭，青烟飘袅中，他露了连日来第一个笑，“知道了。”
鸡鸣县到迤都是将近两个天都到鸡鸣的距离，即便以玄龙的脚程，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四五天，徐麟走后，蓝散颇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在这不大的小屋算着时辰过日子。
他临走前叮嘱武雁声去了趟县衙，把里头在押的闹事百姓和悬济堂大夫放了，华天士领着阿翼来了趟何记，说给蓝散送药，亲兵不敢阻拦，请药葫芦来见。
悬济堂是蓝散的势力，徐麟不在，药葫芦和武雁声都怕出岔子，不敢让见，只留了药把人送走，气得阿翼差点没动手。
旁的事还好，有武雁声照应着，不至于露出马脚，唯有吃饭一件，因顿顿送来的饭食都是双份，蓝散受用不了，又不能端出去直接扔了，很是为难。
次日武雁声再来，带了个人上门，正是都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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