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夜色如墨,乌云遮月。
一彪人马撞破黑暗,手举松明火把,照得官道亮如白昼。那火把在风中噼啪作响,火星子随风飘散,宛如漫天流萤。只听得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惊得路旁草丛里的野兔乱窜。
这彪人马共计一千五百余人,蜿蜒如长蛇,沿着官道望北而去。
派往前面探路的喽啰,不时拨马回转,传递往来信息。
夜色中,只听得远处传来阵阵狼嚎,更添几分肃杀之气。正是:莫道绿林豪杰勇,夜路行军也惊心。
且说那官道之上,两匹健马如龙驹般踏云飞驰而来。马上两条彪形大汉,正是虎翼山两位头领“拔山熊”赵富与“搅海大将”赵贵。
此刻,这二人心急如焚,不住挥动鞭稍,催马疾驰。
忽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声响,赵贵回头望去,却是盐山两位头领“毒火龙”杨烈、“截命将军”邓天宝,各带亲随纵马赶来。
只见那杨烈掌中一柄赤铁方天戟,玄铁吞口与镔铁鞍桥相撞,一路行来叮当声不绝于耳。邓天宝却是倒拖水磨狼牙棒,半截棒身斜倚在马鞍右侧,浑如半截黑塔般身躯横坐在乌骓马背上,直教得路旁草木皆怵三分。
“快,再快一些!”赵富勒住胯下战马,望着身后缓缓而行的蛇形队伍,急得双目圆睁,声若洪钟。
邓天宝双腿一夹马腹赶将上来,浓眉拧成个“川”字:“赵寨主,此地距虎翼山尚有五六十里,便是马不停蹄赶到,弟兄们也都人困马乏,届时如何与官军鏖战?”
赵贵也将战马并到兄长身侧,言道:“大哥,前方二三里处有片密林,不如暂且歇脚,整顿人马。便是此刻拼了命赶回去,也无济于事。”
赵富虽是心急如焚,却也知二人所言有理,重重一夹马腹,高声喝道:“也罢!且到前面林子稍作休整!”言罢,手中马鞭一挥,众人再次催马向前,蹄声阵阵,直奔那密林而去。
只片刻功夫,众人行至那幽黑密林外,但见古木遮天蔽日,枝桠交错间阴云低垂,松涛卷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
杨烈忽勒住缰绳,赤铁戟轻叩鞍桥发出声响。
邓天宝亦是勒马而立,低声问道:“哥哥,可有甚么不妥?”
杨烈眯着双眼,盯着前面林子,内心涌起一股不安,皱眉道:“那话本里常说,逢林莫入,此处怕是有些古怪!”
话音未落,忽闻密林深处传来一阵鼓响,紧接着又“啪”地传来一声梆子响,如惊蛰炸雷般劈开死寂!
刹那间,万千箭矢裹着破空锐响自树梢、灌木丛中疾射而出。
那树梢、灌木丛中,七百余个梁山喽啰弯弓搭箭,分作三波,一轮接一轮,不见停歇。
这箭雨不停,这边厢箭刚离弦,那边厢新箭已搭在弦上,破空声如夜枭长啼,声声夺人性命。
林子间,密密麻麻射出箭矢,破空声、惨叫声、箭簇入肉声,混着战马中箭倒地的哀嘶声,直把这片密林化作人间地狱。
那箭矢似永无尽头,射得天地昏暗,草木皆染血色。
杨烈座下马一声悲嘶,马腹被数支箭矢射中,他旋即弃马跃起,赤铁戟舞出丈许红芒,将近身箭矢纷纷磕飞。
反观邓天宝,虽挥舞狼牙棒击落数箭,奈何箭雨如潮,肩头、大腿接连中箭,血花绽得如红梅点点,翻身落马。
邓天宝挣扎着想要起身再战,却又一箭飞出,正中咽喉,双眼圆睁,当场气绝身亡。
七百梁山弓手,接连射出箭矢,箭雨如潮,直教得林间腥风裹着血雨,枯叶混着残肢翻飞。
那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赵富、杨烈等人麾下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片刻,便死伤三四百人。
密林深处,张正道身披玄色鱼鳞甲,手中一杆镔铁点钢枪,胯下一匹北地青骢马,昂首喷着白气,躁动不已。
身后左右,狄云、吕方二人各执刀兵,端坐马上,威风凛凛,不怒自威。但见狄云掌中一口劈风刀,在夜光下泛着幽蓝冷芒。那吕方一身朱红战袍猎猎作响,方天画戟缠裹着猩红缨穗随风翻卷,恰似火焰跃动。
一千马军,披挂齐整,列成战阵,横在三人身后。这一千儿郎,人人身披熟铜锁子甲,胯下皆是北地健马。前排骑士手握斩马刀,背负枣木硬弓,后排儿郎手持丈八蛇矛,鞍旁斜插标枪。
旌旗招展处,刀光剑影映得林中山色皆寒,马蹄踏地声如闷雷滚动,直教得飞鸟惊散,草木震颤。
那气势,真个是铁骑突出刀枪鸣,煞气冲霄贯斗牛!
只听张正道忽地暴喝一声:“杀敌!”
梁山一千七百儿郎齐声呐喊:“杀敌!”声震林樾。
张正道将手中点钢枪猛地劈下,喊杀声炸响,震得林鸟惊飞!
狄云、吕方二人齐声暴喝,手中兵刃寒光乍起,如两柄出鞘的雷霆,率先冲出密林,杀入敌阵。
身后一千骑兵紧随其后,马蹄踏碎枯叶,扬起漫天尘雾,恰似滚滚黑云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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