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手持长剑的剑修,立于一块巨石之上,剑尖直指苍穹,姿态不屈。生前必是惊才绝艳之辈,死后依旧不甘,一缕剑意凝而不散,化作虚影坠入此河。只是岁月无情,那股凌厉的剑意正在被光阴流水一点点磨平,虚影越发模糊,总有一日会彻底消散。
一位身着凤袍的女子,怀抱一只玉箫,双目紧闭。看容貌,应是生前极美之人,眉宇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哀怨。玉箫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每一道花纹都在诉说着一段凄美的故事。女子的执念化作箫声,在河底回荡,可那箫声越来越微弱,终有一日会彻底沉寂。
一位赤膊壮汉,双手握拳,砸向前方虚空。壮汉每一拳都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可拳头砸在光阴流水上,却如同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壮汉不甘怒吼,声音震动河床,可怒吼声越来越小,最终化作无声的嘶吼。
破碎的洞天世界如琉璃般飘散。曾是某位大能修士耗费毕生心血开辟的小世界,内里有山川河流,有日月星辰,有无数生灵繁衍生息。如今洞天破碎,小世界崩塌,所有生灵化作飞灰,山川河流化作碎片,在光阴长河中随波逐流。
各种早已失去神韵的法器魂魄、祭台、阵图,在河底翻滚。法器曾是威震一方的至宝,如今却如废铜烂铁般被遗弃。
祭台上曾供奉着不知名的神明,如今神明不知所踪,祭台也变得残破不堪。阵图曾封印着恐怖的存在,如今封印早已失效,存在也不知去向。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化作最微不足道的光点,融入光阴长河,成为河水的一部分。
借来的道一境威压自体内弥漫而出,在周身形成一层无形壁障,勉强抵御着光阴长河的冲刷。饶是如此,每一次河水的拍打,都让神魂感受到一阵针扎般的剧痛。
这就像一个凡人,穿上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铠甲,强行潜入万丈深海。
白衣分身面色沉静,忍受着神魂被撕裂般的痛楚,在这条万古长河中艰难前行。
不知穿梭了多少岁月,也不知前路通往何方。在这里,时间本身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已是百年,千年,万年。
就在神魂即将承受不住那股磨灭之力时,忽然感知到,在长河的下游,传来一股若有若无,却又浩瀚至极的道韵牵引。
那道韵古老而苍茫,仿佛是万道之始,众法之源。
找到了。
心神一振,不再犹豫,循着那股牵引,逆着冲刷之力,向长河下游而去。
越是靠近,光阴流水的冲刷之力便越是恐怖。
道一境的壁障开始出现裂纹,神魂的刺痛已然化作燎原之火,仿佛随时都会燃烧殆尽。
终于,抵达了那股道韵的源头。
在奔腾不息的光阴长河尽头,一座古老的天门静静悬浮。
那座门是如此巨大,仿佛囊括了整个宇宙。
门楣之上,雕刻着无数从未见过的未知符文,每一个符文都像是在阐述着一条大道的本源,深邃而玄奥。
门扉紧闭,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整条光阴长河的景象。
仅仅是看着那些符文,借来的道一境修为便开始剧烈波动,几近失控。
而在那巍峨的天门之上,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看不清容貌,辨不出男女,甚至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不是一个生灵。只是那么随意地坐着,仿佛已与天门、与这条光阴长河融为一体,亘古长存。
在那身影出现的刹那,一股超越了道一,超越了所有认知的恐怖气息,瞬间笼罩而下。
心神,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仿佛一只蝼蚁,仰望九天神明。
那模糊的看门人似乎察觉到了窥探,缓缓地,朝这边瞥了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
没有威压,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可就在这一眼中,那以燃烧无尽寿元为代价,强行堆砌而成的道一境修为,那脆弱不堪的道韵根基,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瓦解,土崩石溃。
白衣分身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生机断绝,仙躯形销。包裹着神魂的灵光壁障寸寸碎裂,那无孔不入的光阴流水汹涌而入,疯狂腐蚀着即将消散的神魂。
然而,就在神魂即将彻底被光阴同化,归于虚无的最后一刻,白衣柳相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强行从即将崩溃的神魂本源中,剥离出一缕最核心的灵光。
承载了此行所有的见闻,承载了那座天门,那个看门人的所有信息。
化作一道流星,不顾一切地撞向光阴长河的无形屏障,以自毁的方式撕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
白衣分身最后残留的意识,望着那道远去的灵光,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下一瞬,彻底消散在这条奔腾不息的万古长河之中,不留半点痕迹。
而那道微弱的灵光,则以风雷池为锚点,穿透层层时空阻隔,瞬间返回了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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