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圣遗泽空间内，重归一片死寂。
只有那缓缓旋转的银白色地面与幽蓝穹顶，见证着刚才那场超越寻常维度、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抹除”。
雷恩站在原地，胸口那小小的黑色漩涡已然无声闭合，仿佛从未出现。
那只从漩涡中伸出的手，也早已收回。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得让他几乎以为刚才那碾压性的星神，以及随后更加不可思议的反转，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幻觉。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感受了一下体内。
力量依旧在，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其隐晦、难以察觉的、带着冰冷星辰与纯粹吞噬意味的沉淀感？
那尊恐怖的星神，真的就这么……被解决了？
被老师李长生，以这种近乎“抹去”的方式？
雷恩心中的震惊如海啸般翻涌。
他知道李长生深不可测，但从未想过，会是以这种碾压式的、涉及宇宙本源规则的方式呈现。
那轻描淡写的一握、一吸，展现出的层次，完全超出了他目前对力量的理解范畴。
而此刻，在雷恩的意识海深处，那片唯有李长生存在的绝对黑暗空间里。
李长生那道比以往凝实数倍的虚影，正静静地悬浮着。
他的右手掌心上方，托举着一个约莫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微型星河旋转的光球。
光球表面流淌着复杂到极致的封印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仿佛蕴含着时空的片段与吞噬的终结。
光球内部，一个微小了许多、但形态依稀可辨的星神虚影，正在疯狂地左冲右突，撞击着光球的壁垒，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祂的挣扎越来越微弱，那冰冷的星辰意志中，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源自存在本能的恐惧与茫然。
终于，星神的虚影停止了无谓的挣扎，祂蜷缩在光球中心，那由星焰构成的眼眸，“望”向光球外那尊披着亘古沧桑气息的灰色长袍虚影，意志的波动传递出无法抑制的颤抖与卑微到极致的探询：
“您……您究竟是……何方存在？”
这疑问中，再无一星半点之前的傲慢与贪婪，只剩下无边的敬畏与求解脱的乞怜。
在绝对的力量与位格差距面前，即便是以星辰为食的古老星神，也不得不低下祂那高傲的头颅。
光球之内，星神的虚影微微颤动，那由星焰与冰冷意志构成的面容（如果那能称之为面容）上，似乎闪过一丝极为人性化的屈辱与迟疑。
李长生的问询并非声音，而是一道直接作用于祂存在本质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答，可能意味着揭开祂漫长生命中最为不堪与失败的一页；不回答……感受着光球壁垒上流转的、令祂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时空与吞噬道则气息，祂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沉默持续了数个心跳的时间——在这意识空间内，时间流速由李长生掌控。
终于，星神那微小虚影的“头颅”极其细微地低垂了一丝，意志的波动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颓败与遥远的追忆，断断续续地传递开来：
“……您……既然问起……也罢。”
祂的意念仿佛穿透了无穷岁月的尘埃，回到了那个宇宙初生未久、规则尚且活跃、银河烽烟遍地的蛮荒时代。
“那场……被后世低等种族称为‘天堂之战’的……可笑的纷争……”星神的意念中夹杂着不屑，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源自本能的忌惮与……痛苦。
“吾等……自星海意识中诞生的最初者，渴求着秩序，渴望着将一切无序的能量与物质，纳入吾等制定的、永恒冰冷的规则脉络之中……星辰，不过是吾等餐盘上的糕点，是构筑吾等完美秩序的砖石。”
祂的语气带着一种古老的傲慢，但随即迅速被阴霾覆盖。
“然而……那些自称‘古圣’的虫子！那些妄图扮演造物主、播撒所谓‘生命’与‘情感’瘟疫的狂妄之徒！”
星神的意念波动骤然激烈起来，光球内的星焰都为之明灭不定，显露出刻骨的憎恨，“他们抗拒秩序，他们用那些卑微生物的‘灵魂’与‘灵能’污染纯净的物质宇宙，创造出无数混乱的、不符合逻辑的种族！
他们，是秩序的破坏者，是完美的污点！”
“战争……不可避免。
席卷了整个银河，波及了无数初生种族的战争……”
星神的叙述变得简略，但那意念中透出的毁灭与狂暴景象，依旧让旁听的雷恩心神摇曳。
那是神明与古圣的战争，是规则与创造的碰撞，远非后世任何冲突所能比拟。
“吾……‘吞世者’萨拉诺斯，曾撕裂古圣的方舟世界，将一整支灵族舰队化为星尘……”
一丝残存的骄傲闪过，但随即被更大的屈辱淹没。
“但是……那些古圣，他们狡猾，他们不择手段！
他们并非仅仅依靠蛮力……他们……他们利用了吾等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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