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姜岚又将忠毅伯的鞋袜脱掉，拉起裤腿看了看，还轻轻捏了捏忠毅伯的腿肚子。
之前局里的法医曾告诉她，人死后第一个出现的尸体状态是肌肉松弛，肌张力消失，肢体呈软瘫状。
通常情况下，要大约1-3个小时左右这种松弛现象才会消失，开始出现尸僵，但如果死前有过剧烈的肌肉运动，或精神处于高度兴奋、紧张的状态则会产生尸体痉挛，可保持死者生前在死亡瞬间的姿态或动作，直接进入尸体僵硬状态。
比如溺死，吓死，这也是为什么，魏长顺死后多日仍旧口眼张开，呈现出坠坑那一瞬间的惊恐状态。
而如果是正常吊死的话，双腿肯定会踢蹬，身体也是紧绷的才对，但忠毅伯的腿部肌肉却没有任何紧绷感。
如此，与锦带勒痕清晰没有任何挣扎痕迹也就对得上了，也就应证了是昏迷中被人吊在锦带上的推测，而且还说明，忠毅伯死亡应该不超过半个时辰。
姜岚心头有了判断，又仔细观察起忠毅伯的口鼻，就连贴着牙齿的部分都掰开反复看了，但却没找到丝毫死前被捂住过的压痕和擦痕。
于是排除了有人从身后袭击忠毅伯，直接将其捂晕的可能。
那么……凶手极有可能用了药物，或者其他更隐秘的方式来袭击忠毅伯……
姜岚沉眉不过考虑了片刻，便将目光从尸体上移开，转身又将书房里间四处都看了看，而后去外间喊守在书房外的那两名家丁来问话。
——京兆府的人赶过来大约还要一刻钟左右，她现在既然已经弄明白了忠毅伯的死因，那也就可以围绕死因有针对性的来询问证人，抓紧时间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至于凶手作案的细节，则需要更专业的验尸水平给出参考，这不是她擅长查验的部分，也不是现阶段必须要弄明白的部分。
因为她很清楚严文栋是不会放她出伯府的，现在严文栋看似配合她，只不过是为了取信于她，利用她来做假证，让京兆府的人相信忠毅伯是自杀，从而掩盖掉罪己书的事。
一旦将京兆府的人糊弄过去，她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她不以为，一个自私到为了自己的前程，连父亲死因都不愿意去查的人，会任由旁人握着把柄要挟。
说不定，等客人们一走，忠毅伯尸体上的痕迹也都会被毁去！
所以，她也就必须在京兆府的人跟前如实相告，这样才能保住尸体，也保全自身安危，可如此一来，就牵扯到了那篇罪己书。
严文栋为了保住爵位必定不会配合调查，说不定还会弄出其他的花招来，到时候能从证人口中得到几分实话可就说不准了。
这便是她必须赶在京兆府的人来之前尽可能多取得证词的原因。
而严文栋果然被姜岚糊弄过去，为了能在京兆府的人来之前准备好假证，方才出了书房，便跟两名家丁吩咐说要对姜姑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生配合姜姑娘调查。
所以，一听姜岚说要问询，两名家丁便规规矩矩应是。
“听世子说，一直是你们二人侍候忠毅伯起居，那么，今日忠毅伯的所有行踪，见过的所有人，你们应该都有印象了？”姜岚随即问。
其中一个机灵些的当即点头，“回姑娘，正是。”
“那从发现忠毅伯出事，到此前一个时辰之间，都有哪些人进过书房？”
虽然忠毅伯死亡还不足一个时辰，但也不排除凶手先将忠毅伯弄晕，之后再悄悄返回书房将忠毅伯吊死的可能，所以，姜岚特意将排查的时间范围扩大了一些。
那家丁解释道：“一个时辰前伯爷与世子一道在中厅会客呢，是明玉楼的东家陶真陶老板相请，说有事情要与伯爷商议，伯爷才与陶老板一道来的书房。”
“那二人大概商议了多久？之后忠毅伯出来了吗？”姜岚问。
明玉楼陶真……她记得，在罪己书上似乎出现过这个名字，仿佛是与忠毅伯之间有经济往来，但因当时看得太快，记得并不仔细，也不敢确定。
“一刻钟不到陶老板就出来了，看脸色不大好，伯爷人虽没出来，不过却喊了一壶茶进去，正是小的送去的，当时伯爷没任何问题。”家丁回答。
能在忠毅伯跟前服侍的，不论口才如何，至少眼力能力都不会差，自然明白姜岚问这些是为了找出凶手。
是以答完后，不等姜岚再问，便紧跟着说：“之后不久，户部侍郎郭大人便来了，往常郭大人也时常来与伯爷小坐，不过我二人都只候在外面，并不知二人都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一向都和睦得很，有时候还一起对弈煮茶，但今日却起了争执，还打碎了一个茶杯，我二人忙进去收拾，又换了两杯茶进去，之后不久郭大人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出来之前，小的隐约听见郭大人说了一句‘不得好死’之类的。”
“你也听见了？”姜岚又问另一名家丁。
那家丁不似方才答话的那名圆滑，人看上去甚至有些闷，见姜岚问向他，才答说：“正是，但伯爷并不生气，茶杯是郭大人摔的，我二人去收拾的时候，还看见伯爷在笑着，之后不知伯爷跟郭大人说了什么，郭大人便再没有与伯爷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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