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奕说完，见姜岚没立刻应声，便知她想坚持，当即又道：“普云山偏僻，普云寺又在半山腰上，山路难行，即便你骑马去也快不了多少，何况，凌霄跟随我多年，帮我查出过不少重要线索，你只需将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告诉他便是。
至于你，不如与我一起回大理寺查卷宗，虽然你对旧案的了解不足，但你思绪敏捷，对此案案情又十分了解，倒是比陈平强上一些，反倒可以让陈平去查一查五六日前的进出城记录。”
姜岚抿了抿唇，只好点头。
暗暗嘀咕在韩奕眼皮子底下混还真不好糊弄，竟然不用她开口就已经把她想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韩大人的意思是，神秘人可能是从城中出去见忠毅伯的？”曹穆问。
韩奕点点头，“不论从神秘人身穿斗篷深夜到访，还是从苏锦歌的身份来看，那人都应该是京中有地位的人，否则苏锦歌也不必入外教坊。”
曹穆听得似懂非懂，又看向姜岚，暗叹韩大人惜字如金，他还真不太明白神秘人的身份和苏锦歌入外教坊有什么必然关系……
姜岚只好解释：“韩大人的意思是，外教坊的规矩虽然没有内教坊那么森严，但也并不是一个自由的地方，而苏锦歌本来就是江南名伶杨清越的徒弟，假设她不来京城，就在江南做个名伶，日子应该过得会比入教坊司更舒坦，何况，以苏锦歌的能力，要入内教坊也是轻轻松松的，专为皇室献艺岂不是身价更高前途更好？但她又为什么偏偏选择了需要给大臣公爵献艺的外教坊呢？”
好在从前她上学的时候为了了解历朝历代的刑律制度和奇案，也翻阅过不少史料，要不然她即便对神秘人的身份有所猜测，也觉得苏锦歌就是冲着京城中有地位的人来的，也还是回答不清楚这个问题。
曹穆听完后豁然开朗，忽而又想起姜岚与韩奕本是未婚夫妻关系，不免感慨：“还是姜姑娘了解韩大人，要不怎么都说姜姑娘才是韩大人的真命天女呢！”
韩奕心头一凛。
姜岚权当开个玩笑，接话道：“是吗？那曹参军倒是说说，今天大家谈论最多的，到底是我破案的事，还是我和韩大人的婚事？”
“那当然是姑娘和韩大人的婚事了！”曹穆想也不想就开口。
自从韩奕有了克妻之名，京城里上至皇族，下至百姓，可都眼巴巴的盯着韩家呢，就想知道韩奕是不是真的要孤独终老。
虽然后来也有人看重韩家家世和韩奕的人品能力，不信邪的把自己女儿往韩奕跟前送，结果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只不过与韩奕见了一面，就那姑娘就重病不起。
自那之后就再没有人敢肖想能与韩奕结亲了。
不成想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姜岚，据说，还是已故的韩老公爷亲自指腹为婚，之后又失踪了的那位，那按理说，这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原配嘛！
加上姜岚不但已经在韩家住了好几天，还与韩奕同出同入一道探案，却什么事也没有，这就更不免让人想到，会不会韩奕之前克妻都是因为韩老公爷在天有灵，不肯让旁人替了自己亲自选的孙媳……
要不然，怎么别人不是暴毙就是重病，偏偏姜岚安然无恙？
曹穆一上午在外面巡街，没少听到坊间的传言，正要细细说来，就见韩奕抬脚往前去。
“时候不早了，还是抓紧查案，苏锦歌是外教坊登记在册的官妓，总不好一直将她拘着。”
“也是。”姜岚接话。
她本就没把曹穆的话放在心上，就是想听一个乐子，见韩奕这么说，也当即严肃起来，对曹穆说：“那曹参军就先回京兆府去查卷宗，等晚些时候我们再碰头！”
曹穆愣住。
一肚子想说的话就这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见二人都不在意，只得点头应着。
*
回到大理寺，韩奕先让衙役去灶间传话准备吃食，而后才领着姜岚去了他平日里办公用的厅堂。
又问守在门口的衙役：“陈平呢？”
“回大人，陈校尉开了大库，正领着人翻卷宗，说若是大人回来了，就请大人也去大库一趟。”衙役说。
韩奕点点头，随即抬脚往厅堂后面去。
“大库是什么？”姜岚跟上去问。
韩奕脚步不停，“大理寺中存着本朝各道州县丙等以上的卷宗，故而将卷宗房分为了大库与小库，小库存放近年经审的卷宗，大库则存放时隔五年以上的卷宗，经办满十年的，只留甲等和乙等卷宗，经办满三十年的，若非大案要案便统一销毁处理。”
“原来是这样！”姜岚一边听一边点头，忽然想起韩奕说罪己书上有二十年前的案子，又道：“难怪陈平直接开了大库，看样子是要找大人说的那桩二十年前的冤案。”
“可要找到还得废一些功夫，因为大库中的卷宗有数万卷，且堆积杂乱，有些甚至无牌无识，那起案件的卷宗我也没有见过，只是曾听大理寺中的老文书提起过。”
“……数万卷……直接这么堆着？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呀……”
姜岚顿时觉得两眼发晕。
韩奕侧头看了她一眼，“因鲜少有人能将陈年旧案翻供，所以入了大库之后，卷宗几乎不会重见天日，之前也就没人想到要整理大库，自我升迁后，已经命人按照年份、类型、州县将所有卷宗归类造册，并整理在固定的位置放好，但还没有整理完，所以，年份越久的就越难找。”
“还是韩大人英明……”姜岚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句。
韩奕只听着，没吱声。
二人刚穿过后堂的照壁，便见院子里堆满了文书，大约五十多人正各自捧着文书在看，有些看了两眼，便将文书往边上一放，唉声叹气，片刻后振作起来，又拿起另一册看……
看来，陈平是直接让人将文书一批批的从大库里搬出来，拿到院子里找了，但因实在杂多，便反而更显得有些兵荒马乱。
特别是有些书册已经发黄蛀虫，而有些竹简甚至连绑绳都断了，零零散散的被堆在一起……
姜岚：“……京兆府的状况会比这边好点么？”
“自然，京兆府只管京畿之地，看来曹参军要比我们先掌握一些信息了。”韩奕说着，抬脚往前去找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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