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华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论刘斐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一直保持着沉默。
刑警最后的耐心即将被耗尽。
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敲响，里面的人都看了过去，刘斐的眼神明显变得锐利起来，扬声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来送消息的刑警只能硬着头皮走向沈晏宁的身边，弯下腰，用手掌挡在他的嘴边，轻声和副支队长说道，“沈副，消防和片区民警传来一个信息，他们刚刚出警处理一个跳楼自杀案子，目标还是跳下去了，当场死亡。他们回到所里才发现我们发的消息，跳楼自杀的死者就是于秀妍。”
沈晏宁闻言，垂了下眼睛，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
刑警快步的离开，艾丽华狐疑地看过来，想要从年轻寡言的刑警俊美的面容上看出来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但她很快就发现，她在那上面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不会找到。
消息的提示音也响了起来，沈晏宁看了一下，是黄希发来的测试报告。
他沉吟了片刻，看向对面，平静地注视着似乎是放松下来的艾丽华，一双深褐色的瞳孔亮得出奇，犹如刀锋一般地看过去。
一直表现出柔顺的女人在一瞬间产生了畏惧，这让她有一种错觉，仿若自己被对方看透了所有心思的错觉。
但她还有一份自信，她赌对方不可能知道，毕竟她都精心策划了这么长的时间。
她只要保持沉默就行。
沈晏宁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很有节奏的敲击着，刘斐侧目，他知道这是他的副支队长要进攻的前奏了。
艾丽华也被这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她看过去，目光落在那根手指上，并没有从那咚咚的轻微声响中读出什么含义。
沈晏宁前倾了身体，半眯着眼睛，冷淡地说道，“艾女士，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吧。”
艾丽华抬起眼睛看向那张年轻却又俊美的白皙面孔，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原来也就是这样说说而已，还以为他半天不说话，有多么的难缠。
“你觉得王佳美和葛卓知不知道你和于秀妍之间的关系？”沈晏宁也不气恼，继续询问。
艾丽华冷冷地笑了一下，有一点儿轻蔑的味道。
“你不说的话，让我来说一说你为什么要杀死葛卓，怎么样？”沈晏宁轻声问道。
艾丽华眨了下眼睛，依旧保持沉默。
“艾女士，保持沉默并不能让你脱罪，根据《刑事诉讼法》第四十六条规定，对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即使没有口供，但又其他证据可以互相印证，并且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也可以定罪量刑。”
沈晏宁的语气不快不慢，显出几分从容来，他很直白地说道，“你杀死葛卓的目的很明确。
“你当初以找工作的名义接近了于成鸣，但你并没和他说这些年你过得非常不好，像他那种人你没有利益吸引他，他又怎么可能在让你回到他身边。
“所以你们之间其实达成了某种交易，但是你的目的又不是回到他身边，这么多年了，你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是想再续前缘。你的目的就只能是为了于秀妍，而且你万万没有想到，于秀妍和王佳美的关系那么好，王佳美完全取代了母亲这个角色，日后发生在王佳美和于成鸣之间的事情，多半也有你的杰作。”
他说出来的话很肯定，艾丽华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上明显发生了转变。
“王佳美和于成鸣双双死于闹市区的时候，根据财产继承的顺序，王佳美的遗产会平分给于成鸣、葛卓和于秀妍，而于成鸣也死亡了，所以他的财产会由葛卓和于秀妍继承。
“因为你和于成鸣之间没有结婚，不受法律保护，所以你不可能分到他的遗产。但你如果抢回于秀妍，这些也就都会属于你。”
沈晏宁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而且于秀妍对葛卓这个继兄的感情明显要多过你这个亲生母亲，且不说葛卓活着会分到财产这件事让你不能忍受，弄不好于秀妍会选择继续和葛卓在一起生活，也不会选择和你一起。
“所以，杀了葛卓才会万无一失。
“你知道他有泡澡前喝一杯红酒的习惯，所以在他常喝的酒杯中放入了安眠药，等他昏睡过去后，你进入到了浴室，将通电的吹风机或者是加热棒——不，不对，就是吹风机——”
沈晏宁想到那块黑色的高温灼痕，看着艾丽华变了脸色，“丢入到浴缸内，电死了葛卓。不过也因此让房间内的电源短路，跳闸了起到保护作用。
“这一些，警方都有相应的报告在。”
他将那些印有结果的纸张一一拿给女人看，忽然生出一抹残酷的笑意，他冷冷地问道，“我在想，在这一切结束之后，假如你的目的达到了，你会不会杀了你自己的女儿，这样她的财产就会由你这个母亲独自继承了？”
刘斐和审讯室外的刑警们都瞪大了眼睛，虎毒尚且不食子，艾丽华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警官，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艾丽华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那这么多年，你对于秀妍不闻不问，为什么三年前要突然回来呢？你接近于成鸣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这个？”
沈晏宁不为所动，“你刚刚无意识的回答错了一个问题，露出把柄就是你说【卓先生怎么可能在浴缸内被外人电死呢？】那个时候你在分神，再看表，看时间……”
他追问道，“你为什么要看时间？而且，当我的队员走进来和我说完事情后，你的表情为什么是放松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胜券在握，不会有人察觉到你的目的？”
艾丽华沉默了下去，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冷漠和高傲，和刚刚那个眉眼柔顺的女子判若两人。
她扬起一抹残酷的笑意，反问道，“你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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