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军攻打杀虎关之后,李桃歌便住在琅东大营,与军卒同吃一锅饭,同守三道关。
东方三关背后是琅琊城,一旦失去这道屏障,万里沃土任其蹂躏,所以不到危急关头不可弃,随着一封封战报送入大营,李桃歌的心情逐渐坠入谷底,四天,阵亡六千将士,青州派去的副将已然殉国,惨烈程度不亚于当初西疆鏖战十二日,于是李桃歌又急调五千兵卒,迅速驰援杀虎关。
绵绵秋雨,清冷入骨。
李桃歌站在牙关城头,纹丝不动。
在旁边撑伞的周典低声道:“西疆战况不太妙,左日贤王长驱直入,快要抵达碎叶城,西军虽是武勇第一,可经此大劫,战力已经大大削减,约莫顶不了多久,能否挡住蛮子步伐,要靠保宁和八千大山了。”
李桃歌伸出苍白手掌,搭在灰色砖石之上,“刘泽食言,立十八妹为皇贵妃,致使八千大山拿我泄愤,劫走工匠,羞辱青苗,我是满肚子委屈找不到向谁伸冤。如今蛮子一到,八千大山余怒未消,是否出兵,尚且未知,大宁皇帝食言在先,即便人家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咱们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周典抹去络腮胡雨水,声线细柔说道:“怕的不是八千大山坐山观虎斗,而是趁乱与虎合谋,万一与骠月结盟,乐子可就大了。”
李桃歌转过头,白了他一眼,手掌摁住心口,轻声道:“你这一刀,捅得我心窝子疼。”
周典满不在乎道:“赵帅曾经说过,作为一军之主,要做最精细的部署,想到最坏的打算,拓跋白石究竟帮谁,又不是我这张嘴能够左右,你是有气没地方撒,满肚子邪火乱窜,穷思竭虑,庸人自扰。”
“你一个武夫,学会拽文了。”
李桃歌调侃两句,问道:“北庭和南边有没有动静?”
周典低声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由两名老帅坐镇,没啥紧急军情。赵帅退至兵甲长城,玩的是严防死守,鹿公乘更稳,龟缩在吉州城不出,凭借城前十道雄关,稳坐钓鱼台。”
李桃歌沉声道:“赵之佛和张燕云拉开架势,请君入瓮呢。”
周典好奇道:“不是听说张燕云劈了赵帅一剑,难不成仇家还能联手?”
“我不了解赵之佛,但熟悉张燕云。”
李桃歌笃定道:“他要是真想拿赵帅出气,绝不是劈一剑那么简单,他常常说,斩草要除根,不然就老老实实受气,别竟架起唬人假把式。他若含怒出手,必会侵掠如火,先夺过北庭兵权,再挖了赵家祖坟。”
听到张燕云为人,周典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是啥狠辣货色,能干出人神共愤的勾当。
几道身影从山麓现身,认出是宴归鸿晏巨甲二人后,士卒赶忙放行,二人来到城头,礼都来不及行,喘着粗气道:“侯爷,九江军来了。”
李桃歌望着淋成落汤鸡的亲兄弟,面容一肃,问道:“先把气喘匀,不急于一时,然后再把军情详尽道明。”
晏巨甲急促道:“入山十几里,遇到了敌军,乌压压一大片,满山都是,为首一人像是他娘的雷神转世,举手投足间,双臂隐隐有雷光缭绕,校尉没能在他手中撑过一回合。我们兄弟明知不敌,于是领着人急忙撤退,有二三十人折在山中,其余的留在山口,当成斥候来用。”
大敌当前,周典撒出了不少人,晏巨甲这一队,约有三四百,与别的队轮换交替,在山中侦查敌情。
李桃歌面色平静,呢喃道:“斩小水……展北斗……怎么来的都是义军?韩无伤跑哪了?”
周典压低声音说道:“杀虎关那边,冲关的也是普通步卒,如若换成九江白袍,怕是一个时辰都挡不住。”
李桃歌说道:“韩无伤的本钱,乃是虎豹骑和九江白袍,攻城时骑兵施展不开,白袍又是心肝宝贝,绝不会让这两大主力白白殒命,一旦破了关,才知道后面藏着的究竟是狼是虎。”
周典猜测道:“难不成……韩无伤想先取叶查二州,再顺着东线北上?”
李桃歌沉默片刻,说道:“韩无伤城府深沉,与张燕云有的一拼,之所以先用义军和步卒送死,为的是保存实力。他像是在等……等待某个成熟契机。”
周典眼眸一亮,斩钉截铁道:“他是在等樊庆之和张燕云开战!确定十八骑陷入泥潭,无法驰援青州之后,再令大军动起来。”
“或许是吧。”
李桃歌抿起嘴唇说道:“乱世之中,人人都想火中取栗,韩无伤是智者,九江军乃安身立命之本,绝不会犯险来打头阵,他所谋不止是大宁,还有封侯拜相之事,凭借战功在朝中大展拳脚,有望搏一搏六爻卿相。”
谈话之间,不时有兵卒从背驼山脉中走出,有的已经负伤,有的仓促败退。
不多时,一杆大纛闯入视线。
血红色的韩字大旗,在雨中格外醒目。
披有英雄铠的男人如众星拱月,快步走向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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