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赶到镇上一个小饭馆时，那里几个同学已经等急了，一个穿着警服瘦高同学，叼着一个烟卷，斜靠在桌子旁边，翘着二郎腿，手里玩着一副扑克，斜眼看他们进来就说：“你们几个在弄啥呢？这么慢，黄花菜都凉了！”
赵海一看，是高中时的同桌桑小刚，他正在省城警校读书，便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李小民则一边散发香烟一边说：“兄弟们，等一会儿咋啦？难道还不应该吗？你们就不会再玩两把牌？哈哈！”
“好了，别那么多废话啦，赶快坐吧！应该先罚你三杯！”
“哈哈，没问题！我认罚！来，干！”李小民端起来啤酒就要喝。
“先洗把脸，然后再一起来吧！”李麦在旁边说道，赵海这时才注意到身上衣服都被汗水弄湿透了，直往下滴水，感觉血直往脑门上涌，脸也直发烧，就和李麦去洗脸，回来时李小民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他正在和别的同学哈哈说笑呢。
赵海看了一下，都是高中同学，有些以前不是一个班级的，但是也相当熟悉。有的在读警校，有的读师范，有的读银行学校，还有读政法的，还有读理工科的……总之，各个长相不同，性格各异，有的瘦高、有的矮胖，有的性情温顺，有的沉默寡言，有的性格开朗，有的幽默风趣。
大家都打扮随便，敞胸露怀，脚踏拖鞋，但是又都赤诚相见、心无城府、相互斗嘴说笑，互不相让，拼起酒来，又豪气冲天。
几杯酒下去，赵海也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梁山好汉中的一员，开始猜枚划拳，吆五喝六起来。后来他们喝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感慨起来将来毕业分配的事情了，读师范的秦向阳说：“我真发愁呀，明年就要毕业了，将来怎么办呢？”
“你发愁啥？整天就是你一个没事愁！杞人忧天！有啥可愁的？” 读银行学校的郭明延不屑一顾地说。
“你说的好听！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跟你一样，有个亲舅舅在省教育厅当主任，那我也不发愁了！”秦向阳脸红脖子粗地说，像要吵架似的。
“你们俩说什么呢？赶快喝酒吧！”另外一个过来碰杯。
“喝！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桑小刚也过来凑热闹，端着杯子捧过来。
“你整天就知道泡女人，今天换个，明天换个，人家一个还没有呢，怎么不烦？”秦向阳还是愁眉苦脸地说。
“哈哈！女人？女人不过是流水，流过去，就流过去了。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呢。干杯！”李小民瘦猴子一样的脸显得更加红了，竟然像猴子的屁股一样。
“那把你的女人借给我用两天，哈哈！”秦向阳咧开嘴笑了起来。
“哈哈，只要你有本事，随便去！我才不怕呢！”李小民满不在乎地说。
“你们说的算那个啥呀？宁穿朋友衣，不粘朋友妻！”桑小刚过来插嘴说。
“他自己说的……”秦向阳一副无辜的样子说。
“唉！女人？谁有本事谁耍！咋的？谁先抢住，就是谁的？哈哈！”李小民摇头晃脑不以为然地对桑小刚说。
“哈哈！是呀，一个北京的同学说：好女人都被狗X了，钱都被王八蛋挣了！哈哈，经典吧！”这时在北京读政法学校的一个同学凑过来说道。
“喝酒吧！你们整天胡说八道！罚酒三杯！”李麦也红着脸把酒杯伸过来说。
“好……好……我喝！”几个人碰过杯，秦向阳也一饮而尽。
“这才是兄弟……”桑小刚喝完后，抽了口烟，看着秦向阳喝酒便满意地说。
“你们政法学校好呀！将来一毕业，就进公检法部门了，光人家请客送礼的就吃不完了。那叫什么，哈哈，烟酒基本靠供，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那边一个理工科的同学对着政法学校的说着，言语中充满了羡慕。
“什么呀？我们刚开始当个小办事员，什么油水也别想捞！还得夹着尾巴做人。你们理工科的才叫好呢！将来……什么？企业咋啦？将来还不都是资本主义呀？……什么？隔墙有耳？你以为现在还是文革时代呀！将来我们这些公检法的，还不是为你们这些资本家服务呀？现在这个时代，只要有钱就什么都有了！”政法学校的同学有些忿忿地说，然后又转向赵海说：
“其实还是银行好，到处都是钱呀。哈哈！不是你们自己的？看着也舒服呀，人一辈子谁还能把钱带到坟墓里？还不都是过路财神呀？有钱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对？哦！我懂，现在叫：有钱能使磨推鬼，是吧！哈哈！”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赵海正在斟酌词句，这时秦向阳趔趄着站起来，迷糊着小眼睛，脸上通红，摇头晃脑结结巴巴地说：
“兄弟们，你们都是官老爷、资本家、银行家、有钱人，前途无量，而兄弟我，将来则不过是一个穷教书匠——对！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哈哈！当你们享受着佳肴，喝着美酒，玩弄着美女、升官发财、春风得意的时候，兄弟我则独坐灯下，批改学生的作业，陪伴我的将只有凄风冷雨、暮鼓晨钟！这还不够，这还不够呀，兄弟们！我的父母兄弟、亲朋好友，还将会躲避我如遇瘟神蛇蝎，仿佛我的身上散发着腐臭！他们将会用白眼代替温情，用恶言代替恭敬。就因为我将来是个穷鬼，学校是清水衙门，无权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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