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远处就是熙熙攘攘的修士人流，窗内则布置着隔音法阵，相对安静，随后点了几坛招牌“云霞醉”和几样用灵材烹制的下酒小菜，如冰火笋尖、玉髓熊掌、清蒸碧波鱼，酒香混合着菜香，令人食指大动。
酒过三巡，言之道苍老的面容上泛起了红晕，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开始絮絮叨叨起当年游历的趣事和修炼的艰辛。陆长生耐心听着，适时举杯，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话题。
而几杯醇厚的“云霞醉”下肚后，陆长生见时机成熟，看似随意地放下酒杯，关切地问道：“言老，你如今卡在龙圣境七阶也已多年，一身修为可以说是精湛无比，奈何这寿元大限似乎已……”
说到这，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抬头观察着言之道神色，旋即说：“就不想着再奋力一搏，寻找突破的契机吗？或许机缘就在眼前呢？总不能就这样认命了吧？”
言之道闻言，脸上的笑容当即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浓浓的苦涩，他仰头将杯中如流霞般绚丽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长长叹了一口气，叹息声沉重得仿佛压上了千钧重担。
旋即他意兴阑珊地抚摸着粗糙的酒杯边缘，声音带着酒意和深沉的无奈：“想啊……怎么不想？我是做梦都想突破那一步，甚至是领略帝境风光！奈何……”
说到这他摇摇头，眼神黯淡，继续叹声说道：“奈何老夫已近暮年，血气早已不复当年鼎盛，这就如同退潮的海水，正在不断衰退，连带着心志……唉，也渐渐有些消沉了，锐气不如从前，患得患失……突破往前，需要大勇气、大毅力、大机缘，谈何容易啊！”
“或许，这就是老夫的命数吧……能在龙圣境终老，也算不枉此生了……”言语之间，充满了英雄迟暮，壮志未酬的无奈与悲凉，杯中的“云霞醉”似乎也失去了几分颜色。
正聊着，邻桌一位身着月白道袍袖口绣有星纹的天衍宗长老服饰，看起来面容清癯，目光深邃睿智的老者，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尤其是言之道那声沉重的叹息。
当下他端着酒杯，带着温和的笑意走了过来。
“咦？这不是言之道友吗？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别来无恙啊？”这位天衍宗长老笑着打招呼，目光如炬，直接扫过言之道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郁结之气和衰颓之意。
言之道抬头一看，醉眼朦胧中仔细辨认了一下，略微回忆，也认出了对方，连忙起身拱手，带着几分惊喜和局促感叹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天衍宗的玄明道友！当年在北域‘万法大会’上曾有一面之缘！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巧啊！快请坐……快请坐！”
他热情地招呼着，毕竟他的朋友不算多，难得在此遇上一个，正好可以一起坐下来喝酒。
这位名叫玄明的天衍宗长老也不客气，在陆长生微微颔首致意下坐了下来。
寒暄了几句当年大会的趣事后，玄明长老便将话题自然又不失关切地引到了言之道的困境上，他捋着几缕长须，声音平和询问道：“方才隐约听到道友叹息，似为修为瓶颈所困？眉宇间郁气凝结，可是遇到了难解之惑？贫道不才，或可借宗门天衍秘术，为你大致推算一二，看看能否在茫茫天道中，找到一线破局的契机方向？也算不负你我相识一场。”
说话之时他的目光真诚，带着方外之人的悲悯。
言之道闻言，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看起来就如同黑暗中看到了灯塔，但随即想到什么，又迅速黯淡下去，苦笑着连连摆手，带着自嘲说道：“玄明道友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你我修为相仿，若要你动用天衍秘术为我这等境界之人推算破局之道，所要承受的天机反噬定然不小。老夫如今已是穷光蛋一个，身无长物，实在付不起那等昂贵的酬劳啊！罢了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说着他颓然地坐了回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试图浇灭心中升起的最后一丝希望火苗。
玄明长老闻言，却是洒脱地摆摆手，朗声大笑，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豁达说道：“哎……言道友此言差矣，你这就太过见外了，你我修道之人，相逢即是有缘。这样，贫道也不推算具体细节、功法路径，那样牵扯太大，只为你大致推演一个可能的方向，看看那冥冥中的一线生机，究竟潜藏于何方。”
“比如，是应在东方海域，还是西方荒漠？是应在某种灵物，还是某类际遇？如此，反噬不会太大，贫道尚可承受。看在往日相识的缘分上，这次就免费为你推算一次，权当老友叙旧，如何？”
他语气诚恳，可谓是循循善诱。
言之道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动，免费得到一个大致方向，这对于困守瓶颈多年，甚至是几乎快要绝望的他来说，吸引力不可谓不大，这就好比一个溺水者看到了一根浮木！
一时间他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酒杯，指节发白，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犹豫挣扎以及渴望交织，最终，对突破的渴望压倒了一切顾虑，他一咬牙，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声音带着颤抖和决绝说道：“既然如此……那，那就多谢玄明道友高义了！此番情谊，老夫言之道永世不忘！若真有那一日，必当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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