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不知何时已然在灵泉之中盘膝而坐，沉入底部。
身外大天地，身内小天地。
不知何处，有一抹活泼萌发，自后天构筑的躯体中重现，引领着其向前进化。
在一片无意识的空间中，江言悠悠转醒。
没有意外，没有惊讶，只有一汪死水般的眸光清澈。
受损的灵性受到弥补，自来到这方世界至今所挤压的收获，受此影响，如积蓄的洪水决堤似滔天江河倒灌，倾斜而下浇筑着江言自身之基。
连带着身周都自发的多了几分天地共振的韵律。
如此积累爆发下，使他自然而然的萌发一个疑问。
“我的道，是什么？”
“虽然我擅长剑法，以修仙界标准也算剑心通明，潜心修习自可入道。但我阵道也通，能以山河为盘生灵为棋，甚至触及天地之理的地步。
奇门异术也多有涉猎，遁可入幽泉府衙，踏水能踩万里碧波，这些若专精一道日后必可成道”
江言抬手抚过虚空，指尖划过处，剑影、阵纹、符文交替闪现又瞬间湮灭。
那些曾让他在同辈中脱颖而出的技艺，此刻在这片混沌空间里，竟像散落的珍珠，找不见串起它们的丝线。
“没有串联，没有联系，各自为王，没有统筹全局的道贯穿始终，那么这些技艺便只停留在“术”的层面，非道。”
“所以……我的道是什么？是已经烙印上主观的大道，还是另寻他道？”
眼前划过自家师父池笑温，哪怕其修为强到可以带着小时候的他，在东辽域修仙界一家家找上门“友好交流”助他完善符文阵法，后来也兀自自缚己身，囚于门内数十年闭关寻“道”。
另有灵乡域昌平县所遇得茯苓汉子，更是自缚修为身入红尘，尊凡俗“规矩”以悟道；
守正和尚更是强违本心，在凡俗以“破戒”悟道，求“自在”真意，亦是苦苦挣扎百求不得。
这世上天骄不论，悟道者似过江之鲫，得道者却屈指可数。
江言以往从未仔细想过此事。
他对于选哪条“道”这件事向来都是随遇而安、齐头并进，若剑道“锋锐”先一步成道，就以它为基。
若阵道之“篆刻”先一步，那便以它为基。
是以，当时的江言其实并不能感同身受，茯苓与守正和尚二人在红尘之中的做法。
他能够理解他们的行为，毕竟前有仙路踏不得，只能以自身悟道，得真逍遥。
可现在，江言却有些能理解他们的做法了。
“若有成仙道，谁又愿意扎根红尘。无非做不到罢了。”
江言心有明悟，而后缓缓阖眸。
身有缥缈之意萌发，此非江言主动为之，乃自然而然。
这时，正在灵泉之上徜徉的宝姐猝然一停！身子猛然僵住！
“这！这是……！”
岸上殷梨不明所以，她的特殊体质使她能感受到些许不平常的意味，如旁人情绪。
但宝姐身为天地灵宝，是以她的情绪一般感知不到，可此刻却能鲜明的感受到宝姐那一股“惊讶”“震惊”“忐忑”“欣喜”交杂的，特殊情绪。
“发生什么事了？”
殷梨强忍回头看的冲动，按捺情绪认真守护。
宝姐身影定在泉中，没了平日的懒散随意，多了分认真紧张。
“顿悟啊，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在确定今后之道！就是不知道江言这次会凝聚什么道！”
“真仙真仙，只有“得道”真仙才算“真仙”，那些悟道真仙不过是拾取前人牙慧罢了，还是来自深渊的牙慧遗泽”
“天下道则无穷尽亦，世人都知自身开辟一道前路最好，可开辟前路何其艰难，完全不如走先贤踏过的路。”
“一条为康庄大道，一条为蜿蜒曲径，也不怪千百年来那么多悟道成仙者不愿开辟，毕竟有着已蹚过的路摆在前方，自悟前路既慢人一步还费心费力。”
念及于此，宝姐不由为江言捏了把汗。
她也是知晓得道难的，前有池笑温修为绝顶却困顿三十余载，还是在收了江言之后才慢慢有了进步。
后有红尘悟道糙汉茯苓跟花和尚守正，都无不表明了得道之艰。
江言才修行了多久？有百载嘛？怕是连五十载都无！
眨眨眼，宝姐突然被自己这想法给惊到了。
“五十载不到的得道者？！这……真有这么天骄嘛？”
…………
同宝姐不同，江言此刻心无旁骛全心沉浸于自身。
沈茗的臆念“得到”也宛若勤劳的小蜜蜂，在灵台之中不断分化淡红触手，时不时“摘取”一道妄念一口咬下，吧唧吧唧嘴。
既能满足自己又能助江言达到“见性”的状态，可以得见天地。
此刻的江言处在一个很奇特的状态当中，周围有淡淡道则自发涌现，将他周围的“势”强行拉高，哪怕妄念尽除“窥道”，也不用承天地之重！
这使得江言“得到”之路更加通畅。
在他眼前，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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