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外一边,林辰等人似乎处在一个并不那么严酷的秘境环境里。
风从山脊背后吹来,薄雪像鱼鳞一样翻了一遍。
龙鸣山的石色并不黑,偏青,潮气在岩缝里打了个冷颤便安静下去。山的呼吸很慢,像远古巨兽久病初醒,每一次吐纳都把雾从松针间拖出来,又悄悄地按回去。
三人一前两后地走。弥撒在前,金瞳收着光,脚掌落地的分寸像在丈量一个旧朝的尺度。李凤熙跟在他侧后,手背贴在剑鞘上,掌心的温度借着木纹传过去,像是在安抚她自己。林辰走得最慢,衣摆下沿沾了雪水,滴到岩面,瞬间就被山吸进去了。
他们踏上第一道台阶时,山体深处响了一声,不大,却把松林里积着的旧风都震下来。松针抖落,在空中打旋,像一掌一掌轻轻拍在人的后颈。
“它醒了。”,弥撒回头,声音很轻,像怕惊着什么。
林辰没有答,他停在一块半嵌入土里的磐石前,指腹蹭过岩面浅浅的刀痕。那不是人为留下的,太整齐,像声波在石上停了一瞬,音律成纹,纹化成鳞。
他的右眼在冻风里收紧了一下,殷红压在瞳底,像被雪压住的炭火。
第二声从山腹里涌出,比第一声低。雾在脚背处形成一圈浅浅的涟漪,随后沿台阶拾级而上。雾里夹着细碎的金屑,随呼吸一明一灭。李凤熙把手从剑鞘上挪开,抚过台阶边缘的青苔,那些极小的生命被声压惊了一下,缩回去,过了会儿又探出头,继续贴着石面呼吸。
“这山不喜欢吵闹,看起来。”,她说。
弥撒点头,没再多言。他把步子放得更稳,像在一个古老的殿里行礼。
第三声来的时候没有预兆。山与山之间突然多了一个寂静的湖,湖水极薄,薄到只是一层贴在空气上的膜。三人迈过那层膜,脚踝同时沉了一沉,不是水,是无形的负重。林辰的衣摆被轻轻拽住了一下,不是风,有点像一只看不见的手试探地碰了他一下,确认了什么,便松开。
“深呼吸。”,弥撒低声,他的胸腹起伏比刚才更深长了一些。李凤熙学他,气息顺着脊背缓缓落下去,与地气相接。林辰没有刻意调整,他的呼吸一直是这样,像夜里一支蜡,风再大也不忙着灭。
第四声不再藏在山里,从天幕斜下来,像一条极长的、看不见的丝绦挂在峰顶,再被一只手指划了一下,弹出一个冷冷的音核。音核在空中裂开,光没有,影也没有,只有一个个透明的“龙形”顺着音纹浮现,各自带着不同的音高,围成一圈,像是一群守夜的人在低声说话。
弥撒抬手,食指在空气里一点,金光从指尖溢出,不躁,像烛火被手掌挡了一半。他没有去破那圈“龙形”,只是把自己的光放在它们之间,像在沟通。
“别让它们堵住气口。”,他说。
林辰抬了一下眼,红瞳里压着一点笑意,不是嘲弄,更像是承认这安排并不坏。他把手张开,掌心浮出三道极浅的影子。影子在手心里交错,很薄,像三层薄玻璃摞在一起,轻轻一敲,声音各不相同,一声偏低,带着熔金的沉;一声极清,快要碎的那种清;还有一声很暗,像血液在夜里流动。
他没有把它们抛出去,只是让它们在手心里相互转动。那圈“龙形”被这林辰制造的音律漩涡牵了一瞬,秩序乱了一线,然后全部都散去。
第五声来的时候,山忽然安静了。安静得像风把门虚掩上,屋里的人停了话。
这一声没有方向,像是从每一粒沙里同时发出来。地皮轻轻一鼓,雪末在地表滚了一下,彼此拥挤着,产生了极细小的摩擦。那摩擦轻到不该被听见,可三个人都听见了。
弥撒收光。李凤熙把剑尖贴回剑鞘。林辰把手拢拢,掌心那三道影子趴下来,像被谁轻按了一下后自然垂落。
“它看够了。”,林辰说,声音比之前更低了一点。
话没落,山体深处“咔”的一声,像一块极深的冰破了个小口。裂缝并不大,气却从那里冒出来,带着一种久藏的铁锈味。风顺着那股气的方向走,松林同时偏了头,就像山在让路。
他们被那股气牵着往里走了近百步,视线忽然开阔。是一片洼地,形状像被龙尾扫过之后留下的弧。洼地中央竖着一面石壁,不高,刚过人身。石壁上有一片抹去的痕,像有人把一张画涂掉,而涂得太用力,把石皮也带下来一层。
林辰停在石壁前,手背在空中摸了一下,什么也没摸到。他的右眼慢慢亮了一线,红从瞳心起,沿着细细的血丝往外散。那抹光触到石皮的边缘,顿了一下,像被什么旧东西认出来了。
石壁背后传来一息声,很轻,像一口气在极远之处吐出来,又被山体一层层递给他们。
弥撒把掌心按在石上,金光只露了针尖那么大。他没有去探,只是把自己的在场放在那口气前头,像人在暗夜里清了清嗓子,先让屋里的人知道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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