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尽周折,终于在主治医师的默许下,争取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隔着ICU玻璃窗的采访机会。老人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脸上罩着呼吸机,生命体征微弱。林薇的心揪紧了,她不确定老人是否能听见,更不确定他是否还能说话。
“陈老师?”她试探着轻声呼唤,这是她从社区邻居口中得知的老人身份——社区里最不起眼、沉默寡言的退休老人,大家都叫他“陈老师”。
老人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林薇深吸一口气,将录音笔尽可能靠近玻璃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老师,我是记者林薇。您能告诉我……当时在火场里,您为什么会笑吗?还有,邻居们都说,是您……是您提前通知了大家,组织大家撤离的,是吗?”
病床上,老人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干裂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极其轻微地翕动了几下,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林薇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我只是……”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做我的老师……该做的事……”
话音落下,老人的眼睛缓缓闭上,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林薇僵在原地,录音笔还举在耳边。那句微弱却清晰的话语,如同一声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她猛地抬头,看向玻璃窗内那张被绷带缠绕、安详中透着无尽疲惫的脸庞。
“我只是在做我的老师该做的事。”
这句话,连同那位浑身烧伤却面带微笑的老人形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小小的社区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波澜。
第二章 尘封的往事
社区小广场的梧桐树下,临时支起的几张塑料凳围成了小小的圆心。林薇坐在中间,录音笔亮着微弱的红光,像一颗悄然搏动的心脏。她的对面,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拘谨地搓着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那栋焦黑沉默的五层老楼。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烟熏味,混合着初夏草木的清新,形成一种奇异而沉重的氛围。
“陈老师啊……”最先开口的是住在隔壁楼的赵大妈,她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串褪色的佛珠,“那天晚上,要不是他挨家挨户地敲门,喊得嗓子都哑了,我们那栋楼的人,怕是一个都跑不出来。”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火是从他家那栋楼烧起来的啊!他自己家都顾不上了,还想着我们……”
“可不是嘛!”旁边穿着汗衫的王大爷用力点头,脸上的皱纹因为激动而更深了,“我睡得死,迷迷糊糊听到有人砸门喊‘着火了’,还以为是做梦。开门一看,陈老师那脸,被烟熏得黢黑,眼睛红得吓人,就催着我快跑,还问我老李头家有没有人……谁能想到,他自己最后……”王大爷的声音哽住了,别过脸去,用力清了清嗓子。
林薇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她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些邻居七嘴八舌的讲述里,“陈老师”这个称呼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敬重,与老人平日里沉默寡言、甚至有些佝偻不起眼的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陈老师……他以前,真的是老师?”林薇轻声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
几位老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赵大妈叹了口气,像是揭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秘密:“何止是老师哟!陈老师,他可是当年市一中的名师!陈明德,这个名字,三十年前,在教育口子里,那是响当当的!”
“市一中?”林薇微微吃惊。市一中是本市最顶尖的中学,汇聚了全市最优秀的师资和生源。
“对,就是市一中。”王大爷接过了话头,语气里带着惋惜,“陈老师教语文的,课讲得那叫一个好!听他班上的学生说,他上课能把死人都讲活了!可是啊……”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他这人,太‘轴’了。”
“轴?”林薇追问。
“就是太较真,太理想化。”赵大妈解释道,“听说那时候,学校都讲究升学率,搞题海战术。可陈老师不干,他总说什么‘教书更要育人’,反对死记硬背,提倡什么‘启发式教学’,还总在课堂上讲些课本外的道理,鼓励学生独立思考……这在当时,有点不合时宜了。跟领导、跟其他老师,都闹得不太愉快。”
王大爷补充道:“后来,好像是因为一个学生的事,他跟校领导彻底闹翻了。那学生家里穷,成绩也不拔尖,但陈老师觉得那孩子有灵性,想重点培养,跟学校‘唯分数论’的调子不合。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没多久,陈老师就提前退休了,才五十出头啊!那么好的老师,可惜了……”
“退休后,他就搬到了咱们这个老社区。”赵大妈指了指周围,“一直住到现在。刚开始还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时间久了,新搬来的人多了,大家就只知道他是个话不多的退休老头,姓陈,叫一声‘陈老师’,也就是个习惯称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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