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余，柠染终于传回了消息。
最终和她预想的结果差不多，柠染还是选择了柠如，解还休本就等他抉择好，只需要一声令下就可让暗卫将柠宽的所有眼线全部绞杀。
碍于解麟与柠如的情面，不过是废了他的双腿，拔了他的口舌，让他苟活于世，姑且不取他的性命。
父女相见时，柠如恍惚的快不认识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爹？”
她颤抖着唇久久不敢叫出那一个字，碍于正邪之分，她没办法接受他做的这些事，可是，这血浓于水的亲情让她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自己父亲的事实，哪怕罪恶滔天，自己也无法逃避。
“爹。”
第二声，柠宽呆滞的眼神这才缓缓回过神，现在他犹如一个死人，让他这样苟活于世还不如死了算了。
柠染站在一旁默不做声，即便是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要言说自己的这几年经历的种种往事，也没有机会讲出来了。
“爹，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柠如看着两人都不说话，心里隐约猜到他们经历了什么，压抑太久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决堤，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释然。
“爹，这几年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没有被你送进宫，是不是也是现在这样，这一切我不知道因果是好是坏，日日夜夜我都想要再见你一面，问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那样恨解家，可又害怕你被抓住被处死，这样矛盾的心理让我挣扎。”
来的路上解麟已经将陛下的旨意告诉她了，眼前的这个柠宽，只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一个活着的柠宽，不论完整与否，他之前作出的种种恶事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必须为死去的人活着做忏悔。
“小染，这些年你受苦了。”
“姐，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柠染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陛下若不是念在解麟和柠如的份上，爹又怎会留得一命，尽管是屈辱的，那也是他自己的命。
“以后，姐要好好保重身体，弟弟不能陪在你身边，人生还长，姐姐一定要好好的。”
柠如抱着柠染哭作一团，短暂的重逢后就是永久的分别，她不知道解还休给他们父子俩发派去哪，她也问不到任何消息。
“时间到了。”
解麟进屋扶着柠如准备转身离去，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柠宽，眼中怒气横生，恨不得生啖其肉，奈何他是柠如的父亲，自己保持了最后的礼数，微微颔首已是恭敬。
“柠染，我会好好照看你姐的，天涯路远，各自珍重。”
柠染噎进去的泪水让他无法再说话，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什么，脑中乱作一团，真正的分别是说不出太多煽情的话，千言万语都在葬在心里。
一步三回头也没有换回柠宽多余的眼神，苍老的手只能狠狠抓住轮椅上的木扶手，尽管抠出了指甲印也无法表达所有的恨。
“别太伤心了，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解麟安慰柠如，知道她难受，自己也不能说太多，毕竟这中间隔着杀亲之仇，以她姐的性格，没有赶尽杀绝已经是大发慈悲。
“我知道，我没有怪陛下的意思，陛下对我已经是恩重如山，此生难以报答。”
柠如擦了擦眼角的泪，复杂的心情让她只想回竹园抱抱晋儿。
“晋儿今日留在陛下身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柠如一向是把晋儿捧在手心里，怎么舍得让其他人带走，尤其是解还休，她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她将晋儿带走。
“陛下，带晋儿去干什么？”
“听说是给晋儿挑选马术师父，晋儿现在已能读书识字，功夫自然是不能落下。”
“我能去看看吗？”
“有陛下在你就放心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今晚我下厨做你喜欢吃的怎么样？”
柠如不敢表现得太刻意，心中尽管担忧但也只能顺从。
吱……
一声绵长嘶哑的声线让柠宽睁开眼睛，这股气息他永远不会忘记，人未到杀气就到了，除了解还休不会有其他人。
“陛下！”
柠染赶紧叩首恭敬的跪在地上。
“起来吧。”
语气淡然，丝毫不在意柠染的诚心，与之前那个豪爽的解还休差了很多。
“姑姑，这就是外祖父吗？”
一丝稚嫩的声音打破了现有的平和，解还休身后冒出来的小孩儿眨巴着眼睛看着柠宽，柠宽震惊的瞳孔不断放大。
这！柠如当真生下了这杂种！
“怎么？不敢相信这是朕的侄儿吗？”
解还休脸上是胜利者的姿态，好久没有这样舒畅过了。
“你千方百计想要除掉的人，却在你女儿体内留下了种子，恨吗？”
她自知自己这一次很是过分，利用了一个孩子，可她忍不了，偏要让他死不瞑目，来生做恶鬼，世世不入轮回！
“陛下，孩子是无辜的，为何要让孩子卷进来。”
柠染冒死都要讲出这句话，若她真的是为了柠如便不会这样做。
“朕不是什么清高之人，带晋儿来认认外祖父本就在情理之中。”
解还休扬起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低下身子蹲下，语气柔柔的问道：“晋儿，你想让外祖父留在这儿还是回老家呢？”
“晋儿不知道外祖父的老家在哪里，回了老家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老家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回去了自然是见不到了。”
小孩子看了看柠宽，柠宽一直瞪着她，吓得晋儿直往她身后躲。
“晋儿不知道，晋儿听姑姑的。”
“好啊，晋儿真乖。”
解还休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回头露出一个笑，那笑，犹如千万把匕首狠狠插在柠宽的心上。
眼中已经告诉他，柠宽，你不想让我活下来，可我偏偏活了下来，还掌握了你柠家血脉，这生生世世你都别想着翻身了。
“好晋儿，改日我们再来看祖父好不好？我们去踢毽子。”
解还休牵着他的小手往门外走去，晋儿紧随其后，迈出门的那一刻他回头看去，竟然朝着屋内的人道了别。
“外祖父，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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