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麦囤是刘家的长孙,父亲死后,他挑起了长房的大梁。虽然才二十出头,却稳重能干,对祖母也孝顺。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先给刘曹氏送去;天冷了,第一个给祖母送柴火。
有一天,四奶忍不住问刘曹氏:“娘,您整天骂这个骂那个,为啥从不骂麦囤和他媳妇?”
刘曹氏停下手中的针线,瞪了四奶一眼:“俺大孙子嘴不馋,手不紧,有好吃的先给我,我到死都不会骂他。”说完又继续唱骂起来,这次是针对四奶的:“有的媳妇不懂事,整天拜佛又求仙,家里事情不管不顾,还好意思问长短!”
四奶被骂得脸上挂不住,嘟囔着:“老糊涂了,好赖不分...”赶紧躲回屋里去了。
我在旁边看得有趣。三岁的孩子还不懂大人间的恩怨情仇,只觉得老奶唱骂的腔调很好玩,有时还会跟着学两句。母亲听到后总会严厉地制止:“不许学老奶骂人!没规矩!”
但刘曹氏看到我学她,反而很高兴:“瞧瞧!重孙子都觉得我唱得好!比戏班子强多了!”
刘麦囤确实是个孝顺孩子。父亲惨死,奶奶疯癫,家族衰落,这一切都压在这个年轻人的肩上。
那天傍晚,刘麦囤从地里回来,浑身被汗水湿透。他先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来到四爷屋前看望祖母。
“奶奶,今天好些没?”麦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我今天在河沟里摸到几条小鱼,让媳妇熬了汤,您趁热喝点。”
刘曹氏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骂了起来:“喝什么鱼汤!我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你们年轻人干活累,自己补补!我死了正好去找你爹!”
麦囤也不生气,盛了一碗鱼汤,吹凉了递到祖母嘴边:“老奶,您得好好活着。爹死得不明不白,您要是再有个好歹,我们这些小辈可怎么办?”
这句话戳中了刘曹氏的痛处,她接过碗,眼泪啪嗒啪嗒掉进汤里:“我的儿啊——死得冤啊——”
麦囤蹲在祖母面前,压低声音说:“奶奶,爹的事我一直记着呢。但现在侯马两家势大,咱们得从长计议。您整天骂街,反而让他们看笑话。”
“那你说怎么办?”刘曹氏抓住孙子的手,“你爹不能白死啊!”
麦囤目光坚定:“我已经托人打听那天晚上的事了。有人说看见侯三和马老五那天晚上去过河沟。但咱们没证据,不能轻举妄动。”
刘曹氏激动起来:“就是他们!肯定是他们!侯马两家早就想扳倒你爹!”
“老奶您小点声。”麦囤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事得从长计议。您得保重身体,等着看害死爹的人遭报应的那天。”
从那以后,刘曹氏的骂街内容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指名道姓地骂侯马两家,而是改成指桑骂槐:“哎哟哟,老天有眼啊——做亏心事的人迟早遭雷劈——河沟里的水鬼等着拉替身呢——”
侯马两家的人听了,心里发虚,却又不好跟一个疯老太太计较。侯三有一次喝醉了酒,在街上嚷嚷:“老不死的再瞎骂,把她扔河沟里陪她儿子去!”
这话传到刘麦囤耳朵里,他二话不说,拎着铁锹就去找侯三算账。幸好被村民拉住,才没出大事。但从此侯马两家的人再也不敢公开威胁刘曹氏了。
麦囤的媳妇张氏也是个贤惠的女人。每天伺候完婆婆王氏,还要照顾疯癫的老祖母。刘曹氏衣服破了,她悄悄给缝补;头发乱了,她耐心梳理。虽然刘曹氏从不说感谢的话,但骂张氏的次数的确越来越少。
有一天,张氏给刘曹氏洗脚时,发现老人的脚肿得厉害,悄悄告诉麦囤。麦囤连夜请来村里的赤脚医生,开了药方。张氏每天煎药伺候,直到刘曹氏的脚消肿。
这些,刘曹氏都记在心里。所以她骂遍全家人,唯独不骂麦囤夫妻。有时她正骂得兴起,看见麦囤夫妻过来,会突然停下来,嘟囔一句:“好孙子孙媳来了,老娘歇会儿再骂。”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刘曹氏的骂街成了刘家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孩子们长大了,习惯了老奶的骂声;大人们也习惯了,仿佛刘曹氏的骂声是村里的报时钟。
早晨,太阳刚露头,刘曹氏的豫剧腔骂声就响起来了:“东边的日头西边的雨——没良心的儿子不争气——”
中午,她改用大平调:“晌午的日头毒又毒——饿死老娘没人顾——”
傍晚,则是二夹弦的调子:“日头落山黑漆漆——黑心肝的人儿要小心——”
这十年光阴流转,刘家庄的面貌早已今非昔比。侯马两大家族把持着生产队的实权,在村里一手遮天,处处打压排挤刘姓族人。刘汉山死了,一棵大树倒下,最后还被认定土匪汉奸,戴上政治高帽子,刘家人抬不起头来。二爷刘汉水原本是个火爆脾气,却因长期受气郁结于心,去年冬天突然中风倒地,如今半身不遂,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三爷刘汉俊由于家庭成分不好,前前后后被拉去批斗了三四回,现在更是谨小慎微,走路都贴着墙根。至于四爷刘汉龙,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性,整天偷懒耍滑,对家里的事漠不关心,活像个没心没肺的浪荡子。整个刘家在这十年间日渐势微,再不复当年的兴旺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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