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舟要去，而且要尽快赶去朱家洼。
但童夕还在洪都医院的ICU里，生死未卜。
李响说过，童夕随时可能因为多器官衰竭而离世。
如果自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离开津心医院，童夕若是清醒过来还有什么话想对自己的说的话，他将彻底地错过。
易舟陷入了矛盾的纠结当中。
“老大，我可以陪你走一趟。咱俩这黄金组合，所向披靡。这次还是进山进村，我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熟手！”阿国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发出“砰砰”的响声。
“再说了，那个车也是我的。这事儿哥们儿奉陪到底！没二话！”
马铁锤也点头附和：“我也陪你们去。人多力量大。店可以先关了。”
看着他俩的决心，易舟感觉心中一暖。
易舟掏出手机，给李响打了个电话。
李响的声音极其沙哑，这些天他太疲惫了，一直在处理童夕、王建和医院里的事务，几乎没睡过囫囵觉。
大满堂离津心医院并不远。
易舟把大满堂的地址告诉李响，让李响抽空过来一趟，商量大事。
大约半小时后，有人在卷帘门外敲击了几下，阿国赶紧打开卷帘门让李响进来。
店内的温馨光线遮掩不了李响的疲态。
他憔悴了不少，眼窝深深陷了下去，镜片后面的双眼布满了蛛网一样的红血丝。
易舟看着李响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把目光聚焦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在心理上，他似乎自然而然地完成了将李响从假想敌转化为并肩作战的队友的过程。
“先吃点东西吧。”马铁锤默默转身走进后厨，很快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螺蛳粉出来。
“谢谢。”李响拿起筷子，默默地吸起粉来。
易舟轻笑了一下。
李响抬起头，眼镜上全是被热气蒸腾的雾气：“怎么了？你笑什么？”
易舟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一幕很陌生……不过也挺美好的。在你的视角里，我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吧，是不是还没一起吃过饭？”
李响仔细回忆了一下，也笑了：“好像还真没有。”
阿国给每个人倒了点饮料说：“那不得干一杯的！一起吃饭这也算新突破！”
四个人拿着塑料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敬新突破！”
李响吃了几口粉，但螺蛳粉实在太辣了，呛得他忍不住将拳头抵在嘴边咳嗽着。
他抬起头，对马铁锤笑了笑， 礼貌地夸赞着：“听易舟描述大满堂的螺蛳粉很多次了，还是第一次尝到。味道很好，名不虚传。”
“哈哈，大家都这么说。”马铁锤是一点都不谦虚，“下次你来，我给你弄个不辣的筒骨粉，那个也一样好吃。”
阿国撅撅嘴：“什么筒骨粉，我还没吃过呢！我也要！”
“哪儿都有你！”
大家嬉笑的场面让易舟不忍打破，哪怕让这些微小的幸福停留长一点呢……
等李响稍微歇了歇，易舟才开了口。
“王建怎么样了？”
李响脸色难得的放松神态消失不见，这位津心医院的李主任又恢复了往日专业的模样。
“袁海静的力气……你知道的，就算是努力克制了，还是造成了王建左小臂桡骨粉碎性骨折。已经给他做了紧急处理和固定，没什么大碍了。”
李响放下筷子，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另外，我还给他注射了安定，把他安排进了特设的禁闭室。外面有护工二十四小时看着，也让钱老师和蒋溪当值的时候每两小时过去查看一下他的情况。”
他看着易舟说：“不过你特地把我从津心医院叫出来，肯定不是为了问这个吧？”
“我要去一趟山东。逐县。”易舟没有任何铺垫，开门见山。
李响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以及强烈的反对：“山东？你疯了？”
他站起来，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八度：“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风险太大了。我们现在好不容易稍微有了点突破，你突然离开津心医院，后面的事情怎么往下进行。”
“而且……短时间离院、进出医院我都能安排，都能平，但你不仅仅是要离院，你还要离京！这怎么行！再怎么说，你明面上的身份还是津心医院的‘病人’！还有，万一这是个陷阱呢？你想过童夕吗……”
“要是有人故意把你支开，就是为了对童夕不利呢！”
“童夕这才转去洪都医院没多久，已经下了两次病危了，各项生命体征都在持续下降。说不准什么时候人就没了！如果……他最后恢复意识想见你呢？你不在怎么办？重要的信息没法传递给你怎么办！”
“易舟，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李响的话相当焦急，给旁边的阿国和马铁锤都听得有点焦虑了。
可也偏偏就是这一句，如闪电一般劈中了易舟的思维盲区。
一个更大胆、更清晰、也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推论，在易舟眼前豁然浮现。
易舟的目光穿过氤氲的热气，直视着李响，说：“那第二个电话，让你给童夕做MECT的第二个电话……你还记得吗？”
李响一愣，脑子飞快转动：“你的意思是……”
“那个电话，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蒋宝特打的。”易舟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比如童夕的能力，以及童夕能通过他的能力为我们提供什么样的线索……”
“而那个线索，很有可能也是他在意的！”
阿国和马铁锤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他们在旁边听着，大气都不敢喘。
李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易舟的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仿佛站在高空俯瞰着整个棋盘。
“蒋宝特知道童夕的梦里藏着关键信息，他也知道用MECT这种极端的手段可以‘催化’梦境的内容。”易舟的语速越来越快。
“他的手暂时没法伸进津心医院，但是他完全可以把手伸进洪都医院。王建就是一个例子。”易舟说。
李响吼道：“对啊！正是因为如此！你不能走！”
易舟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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