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吁平原的晨雾还未散尽，张又鸣已经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敌军阵列。
雾气中，吴三桂的军队像一片黑压压的蚁群，在平原上缓慢蠕动。
"将军，各营已按计划部署完毕。"军需官王六抱拳报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火器营的三百杆鸟铳全部检查完毕，火药干燥充足。"
张又鸣放下望远镜，指尖在粗糙的木制指挥台边缘敲了敲。
他注意到吴三桂的阵列中旗帜杂乱，既有残破的大明军旗，也有各种本地土司的图腾旗。
"看来吴三桂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连统一的军旗都凑不齐了。"
"报告将军！"一名传令兵快步跑来，"掸邦营已按计划向敌军左翼移动，伊洛瓦底营绕到了敌军后方丛林，炮营的火炮全部隐蔽就位。"
张又鸣点点头，目光扫过自己整齐的阵列。
阳光下，火枪兵们肩上的鸟铳闪着冷光，炮营的十二门佛郎机炮被擦得锃亮。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远处吴三桂军队里那些锈迹斑斑的刀枪和简陋的木盾。
"传令下去，"张又鸣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军官们立刻挺直了腰板，"按原计划，等敌军先动。我要看看吴三桂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正午的太阳驱散了最后一丝雾气，战场上变得清晰可见。
吴三桂的军队终于开始行动，他们排出了传统的锥形阵，最前方是举着木盾的步兵，后面跟着长矛手，两翼则是骑着矮种马的骑兵。
"老一套。"张又鸣冷笑一声，转头对身边的号令官说："发信号，让炮营先给他们个见面礼。"
三发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
片刻寂静后，震耳欲聋的炮声从联军右翼的丛林中爆发。
十二门后膛装大炮同时开火，炮弹划破长空，落在吴三桂军队密集的阵列中。
爆炸的烟尘腾空而起，张又鸣通过望远镜看到敌军前排的木盾在炮弹面前像纸片一样被撕碎。血肉横飞中，敌军阵列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第一火枪队，前进五十步！"张又鸣下令。
鼓点声中，三百名火枪手排成三列横队向前推进。
他们身穿统一样式的铁甲，动作整齐划一。
到达指定位置后，第一排单膝跪地，第二排弯腰，第三排直立，形成了完美的射击梯次。
吴三桂的军队显然被炮击打懵了，但在军官的鞭打下，他们还是发起了冲锋。
成千上万的士兵挥舞着各式武器，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冲了过来。
"稳住！"张又鸣的声音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听我命令再开火！"
敌军越来越近，张又鸣甚至能看清冲在最前面那个壮汉脸上的疤痕。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第一排，开火！"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第一排一百杆火枪同时喷出火舌。浓烟升腾间，冲锋的敌军像被无形的镰刀割倒的麦子，前排瞬间倒下一片。
"第二排，开火！"
第二排的枪声紧接着响起，然后是第三排。当第三排射击完毕时，第一排已经重新装填完毕。这种"三段击"战术形成了几乎不间断的火力网。
吴三桂从南亚招募土人组成的军队从未面对过如此密集的火力。他们的冲锋在距离联军阵地八十步的地方彻底停滞，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些勇敢的士兵继续冲锋，却在三十步的距离上被最后一道火网彻底击溃。
"骑兵出动！"张又鸣看到敌军开始溃退，立刻下令，"追击溃兵，驱赶他们冲击自己的中军！"
联军的两百名骑兵从侧翼杀出，马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溃退的敌军步兵被自己的骑兵践踏，整个战场变成了修罗场。
张又鸣注意到敌军后阵中有一面格外华丽的帅旗在移动。"传令炮营，集中火力轰击那面帅旗所在区域。"
片刻后，炮弹如雨点般落在吴三桂的指挥区域。张又鸣通过望远镜看到那面帅旗在爆炸中倒下，周围的亲兵四散奔逃。
"全军推进！"张又鸣拔出佩剑向前一指，"保持阵型，稳步前进！"
联军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整体向前移动。火枪兵在行进中保持装填，随时准备应对反扑；长矛手保护着火枪兵的侧翼；骑兵在两翼游弋，随时准备包抄。
吴三桂的军队彻底崩溃了。
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各支部队开始各自为战，有的甚至互相攻击争抢退路。联军稳步推进，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切过黄油，所到之处敌军望风披靡。
当太阳开始西斜时，战场上已经看不到成建制的敌军部队。
平原上到处都是丢弃的武器和溃逃的士兵，少数还在抵抗的孤岛也被联军迅速剿灭。
"将军，前方斥候报告，吴三桂带着少数亲卫向东北方向逃窜了。"王六满脸兴奋地报告，"要派骑兵追击吗？"
张又鸣摇摇头："穷寇莫追。让部队休整，救治伤员，清点战果。"他望着远处硝烟未散的战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吴三桂已经完了，没有这支军队，他在南亚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夜幕降临时，营地里点起了篝火。
士兵们围着火堆分享着今天的战利品，各种方言中夹杂着新学的汉语词汇。张又鸣巡视营地时，看到特罕正用炭笔在一块木板上写着什么。
"将军！"特罕看到他，立刻站起来敬了个别扭的军礼，"我在写今天的战斗经过，等以后回去讲给我儿子听。"
张又鸣接过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大明火枪厉害，吴三桂兵跑像兔子"之类的简单句子。他笑了笑，指着"火枪"二字说："这个'枪'字写错了，右边应该是'仓'，不是'仑'。"
特罕认真地点头，立刻用炭笔改正。周围的士兵们也都凑过来学习，有人用生硬的汉语问："将军，明天还打吗？"
"明天不打，"张又鸣环视这些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士兵们，提高了声音，"但我们要继续训练，继续学习。记住，你们现在是大明的军人，将来你们的子孙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骄傲。"
走出营地时，张又鸣听到身后传来士兵们用各种口音重复"大明军人"的声音。
夜风吹散了白天的硝烟，星光下的东吁平原安静得出奇。这场胜利比他预想的还要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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