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的呼呼作响，卷着血腥味漫过来，王瑾仪死死攥着树枝稳住身体。
身下的树干被风推得左右摇晃，让再无依靠的王瑾仪心头发紧。
脚下望不见底，黑黢黢的，山风灌进去，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仰头看崖顶，光秃秃的岩石只有攀附不牢的野草。
再往上，火把攒动，
“往净土寺跑了！”有人在火光里喊，
丁一披着王瑾仪的披风，身影踉跄着在前，引着身后火把围上去。
“抓活的！传令！抓活的！”又有人喊。
火把前的身影，一路和追兵保持着距离，后面追的快，前面跑的快，后面慢，前面人就会停下来休息。
合围的火光向山顶的净土寺方向去了，离自己越来越远！
突然有个清瘦的身影，追着前面火把追杀的人靠近，前面披着银红色披风的丁一停下来，看清向他冲来的原来是玉清，便回身抽出腰间软剑杀了回来。
“上当了！继续搜山！”
“在那儿！那边……”
有人嘶吼着。火把分散开，又有一个人被围住了，山林突然爆发出兵刃交击声。
王瑾仪眯眼望去，隐约看到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长鞭在火把下甩出银亮的弧线——是风姐！
“这里有个女的！”
喊声未落长鞭卷住一人，反手一扯便将对方甩下斜坡，可随即就有弩箭朝她射来，她踉跄躲闪时，身体一顿，肩头中了一箭。
山林里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人，迅速靠近她，相互掩护，很快几人身影消失在山林深处……
王瑾仪想起丁一的话——崖下有护卫住过的房子，自己得试着离开这儿。
不知是不是下落时拉伤了手臂，现在胳膊酸痛无力，还抬不起来。
她忍着痛疼，咬着牙摸出匕首，解开磨破的外衣，布料“嘶啦”裂开，露出里面渗血的擦伤。
脱下外衣，把布条接成绳，她甩了甩胳膊，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借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她仔细观察崖壁，岩石光溜溜的，只有几处浅浅的石缝，根本撑不住身体。
心一点点往下沉，手里的绳子几乎要攥不住。
王瑾仪只能给自己打气，
“为了让你脱身，玉清风姐她们都在拼命，再想想，想想办法……”
头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响，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随着枝叶晃动，几个黑影举着火把探身往崖底看。
“崖底挺深，不可能有人！”
“会不会摔死了？”
王瑾仪抬头，火把晃动间照到他们腰间的令牌，和先前追杀自己的人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往崖壁内缩了缩，脚下踩着横出的树干，把匕首插进岩石缝里，紧紧握住。
身体紧紧贴住冰冷的岩石，不知是冷还是紧张，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带着脚下的树干都在晃动。
时间变得很慢，上面的人商量着，
“吊绳子下去！看看下面的情况？”崖上有人发号施令，
“绳子来了！”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应着，绳子“簌簌”地往下放，离她越来越近，影子在崖壁上晃来晃去。
王瑾仪一刻不停地行动起来。
她快速抽出匕首咬在嘴里，身子贴着崖壁滑坐在树干上，把衣服编成的绳子绕过树干，双手紧紧抓住，慢慢滑下树干。
绳子拉紧，把人吊在空中，慢慢松开右手，把匕首插入崖壁缝隙紧紧握住，让身体稳住了，减轻下坠感。
她屏息倾听上面发出的声音。
头顶传来碎石哗哗啦啦踩落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再也不能等了！
她暗中祈祷，抽回匕首收好，咬住牙关“一，二，三！”毅然松开绳子。
眼前一黑，快速自由落体坠入山谷。
“噗通”一声，冰冷的河水让王瑾仪瞬间清醒。
河水裹着泥沙灌入口鼻，王瑾仪在剧烈的呛咳中窜出水面。
呼吸到新鲜空气后来不及休息，开始快速划水。
左臂的伤口被冷水一激，疼得她眼前发黑，只能用右臂胡乱拍打水面。
顺流漂出数丈远，指尖突然触到漂浮的断木。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
王瑾仪不敢耽搁，用断木借力，蜷起身体顺流而下。
湍急的水流撞着后背，不时推着人磕在礁石上，疼得她不时发出闷哼，却只能咬着牙顺流而下。
王瑾仪也不知漂了多久，只是天彻底亮了，河道渐渐开阔，水流缓了些。
她借最后的力气靠近岸边，茂密的芦苇消耗了她仅剩的力气。
岸边传来窸窣响动。
王瑾仪瞬间绷紧神经，摸出怀里的匕首，分开芦苇，露出个背着药篓的老妪，手里还拎着只竹篮，见了水里的人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姑娘……你这是？”老妪颤声问。
王瑾仪看清对方衣着，喉头动了动：“婆婆，救我……”
话音未落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堆着干草的土炕上，身上盖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被，左臂被包扎过，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醒了？”
老妪端着陶碗走进来，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米汤，
“姑娘命大，大冬天掉到河里，可是容易出人命的！”
王瑾仪撑着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全身的湿衣被换成灰扑扑的粗布衣，不合身却温暖干爽。
“多谢婆婆搭救，不知这里是……”
“这是河湾村，离净土寺不远。”
不远？王瑾仪吓的立时精神了，探寻地问：
“有，有多远？”
老妪神色轻松，“大概也就是个三四十里吧！不过抄近路也没多远……”
老妪把碗递过来，“快趁热喝了，你发着烧呢。”
米汤温热入喉，王瑾仪的心都暖了，
“不知我睡了多久了？”
不待回答，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狗叫，夹杂着大力拍门声。
“开门！快开门，搜查！”
老妪一愣，慌忙要扶王瑾仪躺下，
“你躺下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王瑾仪一把拉住老人的胳膊，
“我的东西呢？”
“你的衣服我洗了，晾在院子里，你的玉牌在枕头下面，你带的匕首在桌子上。你躺下，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王瑾仪不用想都知道，外面的人恐怕和自己有关，
“您去吧，我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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