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想起了自己好兄弟当初给他指的方向,那方仙山中的老者,其口中的‘背后之人’。
当初他还奇怪,山海原界从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位高手?
现在看来,应是道祖无疑。
犹豫半日的黄粱,最后收起身上道气缥缈的仙袍仙箓,换上当初尚未成为金仙时,跟随在真武大帝身后除魔卫道的普通道冠道袍。
道冠的材质只是最普通的青玉,除了象征身份之外,只有简单的防御禁制。
道袍之上是两条交错飞舞的黑白道鱼,白鱼名曰‘见心’,黑鱼名曰‘明性’,是一件具有自我修复能力的普通仙袍。
虽然看起来崭新如初,却跟随他经历无数场险恶大战,被黄粱珍藏到今天。
除魔卫道,可不单只是一句说起来轻飘飘的口号。
在这个仙神妖佛共治天下的山海原界,下有地府轮回,上有天道神庭,可没有什么余地留给那群邪门歪道。
敢明目张胆自称什么魔王邪神的,都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小角色。
秉承天心,替众生除魔卫道,能很快积累足够的功德,却也是个相当危险的工作。
一个大意可能就反被魔给除了,一生修行付诸东流,需要饮下一碗孟婆汤,重新来过。
至于下辈子,能否再投胎成人,踏足仙道,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想要积累功德,当然不止除魔卫道这一种办法。
但他当初为何选择了这样一条最危险的道路呢?
心中忐忑的黄粱,一步步从黄粱洞天的最高处,如凡人一般走到了斜月三星洞,在紧闭的大门前长跪了三月有余。
最后洞门半开,走出来一只穿着素色简朴道袍的小猴子,脑袋两侧有着重叠的三片叶状耳朵,彬彬有礼道:
“祖师让你别跪了,他是不会见你的。”
趁着黄粱失神的片刻,六只耳朵的小猴子飞快地在黄粱的脑袋上敲了三下,然后把门一关。
略带调皮的声音从门内侧响起:
“可不是我要打你哦,是祖师说不开窍的榆木就该狠狠敲上一敲。”
在洞门深深打了个稽首的黄粱失魂落魄地返回了自己的道场。
脑袋敲三下,何解?
黄粱拿出来的四枚金灿灿的功德钱,正面写着‘天道众生’,背面铭刻完全相反的‘生众道天’。
这是以海量功德凝聚的灵宝,是最好的卜卦器具,上明道真,下体天心。
黄粱给自己算了三卦。
三次的卦象,竟然完全相反。
一卦大吉大利,心想事成,百无禁忌。
二卦不凶不吉,见心则吉,见性则凶。
三卦,不是大凶,而是十死无生,全无活路。
黄粱不奢望什么大吉大利,只要能避开眼前的死局便谢天谢地,别无所求了。
可是何谓见心则吉,见性则凶?
黄粱看看身子上这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阴阳鱼道袍。
看似泾渭分明的两条道鱼其实本为一体,见心才能明性。
事实上见心明性不是仙门说法,而是佛门的禅修法门。
黄粱自身并非出自什么仙门大派,属于散修出身。
刚踏足仙道的时候经常穷困潦倒,所以各种修行法门,无论优劣,几乎是拿到手就学上一番。
外人说除魔仙君金仙黄粱学贯仙释两道,事实上只是无奈之举。
在黄粱看来,仙也好,释也罢,都在天道之下,也都是对大道的一种阐述,并无优劣之分。
仙可成佛,佛也可以成仙,死抱着什么门户之见,反而是落了下乘。
眼下最紧要的是制止黄粱洞天中的乱象,至于卦象何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黄粱叫来了自己排行前列的几名弟子,都是真仙当中的佼佼者,实力不俗。
“师父,您找我们?”
黄粱冷着脸吩咐道:
“你们带着为师的口谕去下界的十朝九十九国,让他们立刻停止相互攻伐。
还有,叫你们的手下的弟子都收敛点,该罚的罚,该清理门户的清理门户,别忘了我们可是名门正派。
真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为师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师父……”
几个弟子对视一眼,还想争辩些什么,就被黄粱一个冷冽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是。”
“都退下吧,隋文,你留一下,为师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
隋文,是黄粱的大弟子,真仙巅峰,也是诸弟子中最有可能晋升金仙的那个,深得黄粱器重。
“为师记得天水皇族,是你留在下界的血脉是吧?”
“是的,师父。
天水王朝一直是咱们这一派最坚定的簇拥者,不仅贡献了最多的仙玉和供奉,每千年都有仙人飞升,成为了黄粱洞天诸仙的中坚……”
黄粱伸手打断了自己大弟子的话,安抚道:
“这些为师都知道,也清楚你这些年来为黄粱洞天付出了多少。
但你要明白,天倾之下,焉有完卵?
血脉没了,可以再生,哪怕你重入轮回,只要为师还在,就能让你重回仙道,再入为师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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