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场县畜牧站的会议室里，投影仪光束在墙上映出跳动的电商页面。
周志高用激光笔点着屏幕上的“直播带货”按钮，牧民们伸长脖子，粗糙的手掌攥着手机，屏幕光映在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人手指划过羊毛围巾的详情页，有人对着烤羊肉干的评论区啧啧称奇。
“大爷们，”周志高拿起一只刚剪下的羊毛卷，对着手机镜头晃了晃，“就像这样，你们剪羊毛时拍个视频，配上‘羊场县纯手工羊毛’的文案，发在‘牧民小视频’APP上，城里人就喜欢这原生态的东西。”
他身后的幕布上，“网络时代：让牛羊跑上云端”的标语格外醒目。
马大爷举着老年机，满脸困惑：“周部长，俺这手机咋拍视频？再说，谁会买俺们的羊毛啊？”
“我教您！”市宣传部的小王蹲到老人身边，点开相机功能，“您看，长按这个按钮就能拍，拍完加个话题‘#羊场县好物#’，再@周部长的微博……”
话音未落，周志高的手机突然震动，微博后台弹出新消息——“周部长帮牧民卖羊毛”的话题阅读量突破5000万。
这是周志高来羊场县的第十天。自查处腐败集团后，他便联合市组织部、宣传部，在全县铺开“数字牧民”培训。
畜牧站改成直播间，蒙古包变成发货点，甚至连村口的老榆树都挂上了“羊场县电商服务站”的红绸子。他想起在滨海市推行的“扫码查价”小程序，此刻在羊场县，互联网成了斩断贫困的新镰刀。
“周部长，快看！”年轻牧民达西举着平板冲进来，“咱们的风干羊肉上热搜了！‘草原大叔手撕肉’卖了三千单！”
屏幕上，订单数据像草原上的羊群般滚动，客服对话框里挤满了“要辣口”“求加急”的留言。
周志高凑近一看，达西直播间的背景正是他家的蒙古包，镜头前摆着铜锅奶茶和刚出炉的奶豆腐。
评论区里，有网友晒出订单截图：“支持牧民！肉香到舔手指！”
“周部长推荐的肯定错不了”。
他想起自己微博账号@周志高 的千万粉丝——那是在中田市、滨海市、青原市一次次反腐行动中积累的信任，如今成了羊场县最好的“带货标签”。
“达西，”周志高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货要对版，价要实在。网络能捧红你，也能骂垮你。”
他想起文档里提到的网红乱象，“前几天有个带货主播卖假羊肉，被人举报后现在账号都封了。”
正说着，会议室门被推开，县电商办主任捧着锦旗跑进来：“周部长！牧民们凑钱做了锦旗！”
红底金字的锦旗上写着“网络搭桥铺富路，部长牵线暖民心”，马大爷颤巍巍地将锦旗展开，上面还沾着新鲜的奶渍。
“大爷，这锦旗我不能收，”周志高扶着老人的手，“要谢就谢网络，谢你们自己。”
他想起第一次在牧民家看到的破帐篷，对比现在满屏的订单，“但有件事得说清楚：以后卖货赚了钱，该交税的一分不能少，听见没？”
牧民们哄笑起来，达西拍着胸脯：“周部长放心！上次您说网红偷税被抓，我们都记住了！”
培训结束后，周志高来到羊场县快递集散中心。
几十个牧民正围着传送带分拣包裹，羊毛围巾、奶酪礼盒、风干羊肉被贴上快递单，传送带尽头的电子屏显示：“今日发货量突破2万单”。
县邮政局局长擦着汗跑过来：“周部长，照这速度，咱们得再建三个分拣仓！”
“建！”周志高看着牧民们打包时开心的笑脸，“还要教他们用电子面单，用物流跟踪系统。对了，那个‘牧民直播学院’怎么样了？”
“正装修呢！”局长指向远处的红砖房，“您推荐的那个‘草原小卓玛’已经答应来当老师，她在抖音有三百万粉丝，专门教牧民拍视频。”
周志高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周志高 的主页上，置顶微博还是半个月前在青原市的判决公告，评论区却早已被羊场县的订单喜讯刷屏：“周部长，我买了羊毛袜，暖！”
“求链接！想给爸妈买羊肉干”。
他其实从未刻意经营，只是每次反腐后发布的公告，成了网友心中最可信的“官方带货”。
“周部长，”市宣传部的小王凑过来，“您看要不要开个直播，帮牧民们吆喝吆喝？上次您在牧民家喝奶茶的视频，播放量破亿了！”
周志高笑了笑，想起女儿周落汐总说他“比网红还红”。
“直播就算了，”他关掉微博，“但可以拍个‘牧民教你选羊肉’的科普视频，记住，别搞虚的，就拍他们日常怎么养羊、怎么加工，真实最打动人。”
傍晚，周志高接到女儿的视频电话。
周落汐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羊场县羊肉干的订单页面：“爸爸，同学妈妈说你帮牧民卖肉啦！我能不能让她给我寄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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