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今天调研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回酒店休息一下。”申总一边低头琢磨着心事，一边拍了拍前排的司机。
我忙说：“关早立还没回来了。”
这时，申总才想起什么似的，“哦哦”了两声，叫停正要发动车子的司机。
我给关早立打了个电话，关早立没接，见状我便要跳下车子，说：“我回去看看她那边怎么样了。”申总一把拉我回来，道：“你瞧你，又着急忙慌个啥，沉稳点儿。”
我被申总拉着手腕缩了回来，我用力挣了一下，也没挣开，有些恼，便对申总吹胡子瞪眼：这是嫌我办事不力了？
申总支使张经理，对他使了个眼色，张经理领命，殷勤说：“外面热，你们在车上坐会儿，我去看看。”
我顿感不好意思，我这个做部门助理的哪能让经理冲在前面，自己却安坐无事呢？我又伸长脖子又对张经理说：“张经理，我跟你一块去，我知道在几楼。”
申总有点生气，甩开我的手：“添乱！”
小覃看不过去，抢先一步下了车，说：“还是我跟张经理去吧。我刚从里面出来的，再说这边我熟。”说着，便撵着步子追了上去。
我跺了一下脚表示不满，郁闷地坐回车上。
申总抱着胳膊坐我对面，朝我呵呵笑了两声。我微微抬眸睨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这人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地笑啊？
谁知申总一下捕捉到我的眼神，逗趣道：“难怪眼睛比别人大，从小就爱瞪人吧。”
我忍了忍没回嘴，心里却不乐意，心想：你就把人看扁吧，下回我憋个大招，让您见识一下我的实力。
但这也就是一刹那的意气，转瞬间，我又动摇了：或许我的确……实力有限，哎……
想到这里，我用掌根撑着下巴，馁了气，垂下脑袋来。
申总正抬着下巴对着出风口，提着衣领给自己降温，他余光中瞥见我，便转头对我说：“还不高兴呢？坐车里不凉快嘛？非得跟男人比体力？”
本来我这口气都咽下了，他这一说，我又没憋住，便回嘴道：“您那是想让我凉快嘛？您那是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这话一下子把申总给说乐了，他笑着咧开嘴道：“哟，果然是中文系高材生啊。这话说得一溜一溜的。”
我可没说笑的心思，自顾自垂影自怜道：“我知道自己刚才差点闯了祸，让人给撵出了园区，而且我在楼上看展会，没把事情办好，还和销售大姐共情上了，一不小心就买了五只枕头，这枕头，你们也嫌弃，小覃说，这都烂大街了，送人人还嫌占地方……”
我跟个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这些破事儿，说着说着，我把自己给说心酸了，鼻子里涌上一股浓浓的酸意，我使劲吸了吸鼻子才把那股哀怨给埋了回去。
申总也不对着空调凉快了，坐下来，看着我说：“谁嫌弃你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问题了？”
我被他严肃的语气给镇住了，瘪了瘪嘴，停止了抱怨，有点儿害怕地看着申总。
我瞬间就安静了，申总也没再说话，我俩就这么对视着，片刻后，申总舔了舔嘴唇，走到车座最后排，那儿摆着一扎矿泉水，他都不用剪子，手掌用劲这么一撕就把塑料皮撕开了，拎了两瓶水过来，拧开递给我。
“来，先喝点水。”
我刚道了声谢，下一秒就听到他调侃道：“是不是说口渴啦？”
我嘴里含着半口水，“咕咚”一声直接咽了下去，眼角余光瞥见申总正大口大口地喝水，还一边笑着睨我。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有劲使不上力的感觉，我突然想到那个着名的“完美团队”，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有背锅的领导，有得力的干将，有调节气氛的谐星，还有和事佬。
难不成，我此刻在团队里的角色是——猪八戒？
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别提我心里有多沮丧了。仔细想想，申总也反复提到过我有情商，能力强。到底是什么情商，什么能力？是搞笑的能力，给老板解压逗闷子的情绪价值吗？
好吧，人重要的是认清自己。
于是，我扮出乖巧文静的模样，用手指拨弄着瓶子、望向窗外，不再置气了。
申总说：“咱要是不做床品，也不做轮胎，你想想还能做什么？”
嗯？
我都认命自己是个“花瓶”了，你又来问我这个？
那我到底是认真回答，还是就给个情绪价值就完事儿了？
我想了想，突然脑中滑过一个画面，就是撞在床头柜上看到的那玩意儿，尴尬地问：“申总，您该不会想做那个吧？”
申总挑了挑眉，“哪个？”
我皱着眉头，吞吞吐吐道：“卫生……保健用品。”
申总一愣，嘶了一声，反问：“那个不是算医疗器械类吗？我之所以还在犹豫，是觉得要申办医疗生产许可证要费点儿工夫。要是直接加工成半成品胶片，就不用麻烦了。”
“医疗器械？”我歪了歪脑袋，“那个算医疗？”但是随即又觉得似乎有可能，毕竟……
申总似乎做了些功课，又对我普及道：“在中国医疗器械分三类，一类是外用，二类是半侵入，三类是植入体内的。真的要做的话，也算是第二类器械了，需要省级药监部门审批的。”
“啊……”我感叹道，心里嘀咕了一句，半侵入……这么说的话还真是第二类……但总觉得我们两个在车上一本正经谈论这个很不好意思，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试探的问，“申总你真的决定要做这个？会不会和我们的公司形象有点出入？”
我们公司原来是挂着电子商务牌照，而本质上是个综合型商务服务公司，现在多了个避孕套工厂，这怎么看有点儿往公关接待公司那个方向发展了，要是哪一天申总突然再买下一个会所做商务KTV，我都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林浩要是知道我给这种公司打工，会不会瞧不起我啊。而且说出去也不是很正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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