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的阳光斜切过讲台，花小小将银色吊坠浸入装着粉笔灰的玻璃皿。这是她第三次尝试激活守界者留下的遗物，前两次实验中，吊坠只是在教案上烧出规整的几何符号。当第三滴羊水稀释的溶液滴入时，吊坠突然悬浮升空，在投影仪光束中展开成半透明的人形。
"以直线为骨，以角度为魂。"全息影像的声音带着石质回声，托加袍上的几何纹样流动如活物，"吾之遗产正在被扭曲，第五维度的观测者已突破屏障。"
正在分发三角尺的小林手一抖，塑料尺子砸在小胖脚背上。全班四十双眼睛盯着空中漂浮的古希腊学者，他的指尖划过虚空，黑板上的相交线自动延伸，在三维坐标系中裂变成复杂的克莱因瓶结构。花小小感到后腰的旧伤发烫，八个月的胎儿突然剧烈胎动，仿佛在追逐空中跳跃的光点数。
"老师，教具在自己动！"课代表小美指着墙角的立体几何模型。六棱柱框架正缓缓展开成十二面体，每一条棱都发出蜂鸣般的共振。更诡异的是，粉笔盒里的粉笔集体竖立，在讲台上摆出莫比乌斯环的阵型。
欧几里得的影像转向花小小隆起的腹部："您腹中的时空锚点正在吸引高维存在。当五维空间的相交线投影到三维世界时，所有几何图形都将获得时空侵蚀性。"他抬手划出一道银色弧线，教室的瓷砖地面浮现出类似古埃及壁画的星图，"看这个交点，它现在是无害的直角，但在五维空间里，它是吞噬时间的漩涡。"
小胖突然指着窗外惊叫：校园里的香樟树正在以诡异的角度生长，树干与树枝形成的锐角竟在不断变化，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调整它们的夹角。花小小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锁屏壁纸（一张她和丈夫的合影）正在扭曲，两人交叠的手臂变成两条不断靠近却永不相交的渐近线。
"必须找到观测者的投影坐标。"欧几里得的影像开始模糊，"用你们人类的数学语言来说......需要一个能同时看见多个维度的眼睛。"
放学铃响时，教具们的异动突然停止。六棱柱恢复成普通模型，粉笔散落成无序的直线，只有黑板上的克莱因瓶还残留着淡淡的荧光。花小小将吊坠贴在腹部，感受到胎儿的心跳与吊坠的震颤形成奇妙的共振频率，仿佛在演算某种超越三维的几何公式。
"花老师，请留步。"
磁性的男声从教室门口传来。站在那里的是个穿烟灰色风衣的少年，怀里抱着印有"黎曼几何"字样的黑色笔记本，左眼角有一枚菱形胎记，像被笔尖点过的墨痕。花小小确定从未见过这个学生，年级花名册里也没有这样的身影。
"我叫时介，今天刚转学。"少年走进教室，皮鞋在地面敲出规律的节奏，花小小注意到他每一步都精准踩在瓷砖的十字缝上，"老师，您是否发现最近的几何图形在自主生长？比如昨天数学课上，您画的垂线延长了三厘米，而黑板左上角出现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辅助线。"
小林刚要开口，花小小抬手示意他安静。她能感觉到少年的目光落在自己腹部，那眼神不是普通学生的好奇，而是某种精密仪器般的扫描。时介打开笔记本，里面画满了奇怪的坐标系，每条轴都标注着不同的符号：α代表角度，τ代表时间，还有一个花小小从未见过的符号?，周围环绕着分形图案。
"五维空间的相交线需要五个独立参数才能确定交点。"时介用钢笔尖指着?符号，"这个是'时空密度'，在我们的世界里，它通常用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作为计量单位——因为那是时空锚点最纯净的能量爆发。"
小胖突然跳起来："你是外星人吗？"
"比那更复杂。"时介微笑时，左眼角的胎记闪过微光，"我来自时间流的下游，那里的人类已经放弃肉体，以几何图形的形式存在。但最近出现了异常，所有五维坐标系都在向您教室的位置收敛，就像......"他顿了顿，目光与花小小腹中的胎儿隔空交汇，"就像百川归海。"
深夜的教室笼罩在幽蓝的月光中。花小小独自坐在讲台前，吊坠在教案上投下复杂的光影。她翻开时介留下的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古埃及象形文字写着："当第七个月的胎动画出分形，时空之茧将破茧而出。"
腹部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比白天的胎动剧烈十倍。花小小抓住桌角，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多个重叠的轮廓，每个影子都在绘制不同的几何图形：有的在画三维坐标系，有的在勾勒四维超立方体，最深层的影子竟在徒手描绘五维空间的相交线。
"老师！"
小林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花小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在黑板上写满了复杂的公式，粉笔灰沿着某种神秘的轨迹堆积，形成类似DNA双螺旋的结构。教室的几何教具再次活过来：量角器在空中旋转，投射出不断变化的角度；三角尺组成箭头，指向教室西北角的地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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