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铜钱边缘陷入掌心的疼痛让他确信这不是幻觉。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槐花的甜香，阳光在沐云汐的白大褂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一切真实得令人窒息。
"你知道归墟里有什么。"他声音嘶哑，目光扫过药盘里泛着冷光的医疗器械，"那些碎片...那些声音..."
沐云汐将听诊器挂在颈间，金属贴片划过锁骨时闪过一道微光。她按下床头的呼叫铃，走廊立刻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三百个世纪前，人类在东海发现了第一块罗盘碎片。"她突然用古语说道，音节像沉入深海的钟鸣，"而你是唯一能听见它呼唤的执剑人。"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五六个穿防护服的人冲了进来。李敢看见他们腰间露出的青铜罗盘吊坠，与海底那块核心有着相同的夔纹。沐云汐退到窗边，玻璃突然映出她左眼浮现的鱼鳞状纹路——正是他在幻境中见过的盐化征兆。
"你们究竟——"李敢攥紧铜钱翻身下床，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僵住了。瓷砖缝隙里渗出幽蓝的微光，构成与海底如出一辙的归墟二字。整栋楼开始发出船舶龙骨般的呻吟，窗外明媚的晴空突然裂开一道深渊，露出其后旋转的星云。
沐云汐的白大褂在骤然掀起的气流中猎猎作响，她取下听诊器轻轻一抖，那金属圆盘竟展开成微型罗盘。"欢迎来到真实世界的夹层。"她将一枚青玉扳指抛给李敢，指环内壁刻着细小的刻度，"现在轮到你来决定——继续三千零一次的轮回，还是用这个引爆归墟核心？"
李敢接住扳指的刹那，铜钱突然变得滚烫。他看见自己掌心的生命线开始逆向生长，病房墙壁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其下浩瀚的星盘。无数个沐云汐的身影在星轨交错处向他伸出手，每个指尖都悬着滴血的铜钱。
李敢的指尖触到青玉扳指内壁的刻度，那些细小的凹痕突然渗出暗金色的流光。他听见三千零一次潮汐在耳边轰鸣——每一次轮回里铜钱坠地的脆响，都化作星盘中炸裂的彗尾。
"你早就知道。"他盯着沐云汐左眼蔓延的鱼鳞纹，那些纹路正随着星云旋转的节奏明灭，"在急诊室第一次见我时..."
"那时你的铜钱正在我口袋里发烫。"沐云汐的白大褂下摆开始盐化，碎屑在气流中凝成细小的星璇，"就像现在这样。"她突然抓住李敢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向正在剥落的墙面。青铜罗盘从防护服人员腰间齐齐飞出，在空中拼合成巨大的夔纹锁链。
李敢的视线穿过锁链缝隙，看见深渊后的星云里浮沉着无数病房。每个空间里都有个自己正从病床惊醒，而窗外永远定格在暴雨将至的铅灰色天空。"归墟在吞噬时间线..."他掌心的生命线已退到腕间，青玉扳指突然收缩咬住皮肉，"怎么引爆核心？"
沐云汐的右眼突然淌下血泪，在脸颊凝成铜钱状的结晶："用这个划开..."话音未落，最先冲进来的防护服者突然扯下面罩——那张与李敢一模一样的脸上布满盐霜，手中罗盘直指沐云汐心口。
整片星盘开始倾斜，李敢看见无数个自己从不同时空坠落。铜钱在真空里燃烧起来，他猛地将血泪结晶按进青玉扳指的刻度凹槽。深渊深处传来琉璃碎裂的清响，沐云汐在崩解的星轨中对他做出口型："记住盐化的温度——"
当第一粒星尘穿透胸膛时，李敢终于明白海底幻境里那个微笑的意义。三千零一次轮回积累的铜锈，此刻正在他骨骼里绽放成破碎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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