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岸线隐去了棱角，岸边的树影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连方才晃眼的碎金光斑都被滤得柔和了许多，倒像是给这汪碧水蒙了层半透明的蝉翼纱，平添出几分烟雨朦胧的诗意，连空气里都浸着些微湿润的朦胧感。
连云卿忽然从舱角的矮几上拎过一坛酒来。酒坛是粗陶所制，外面裹着层暗红的棉布，边角处已磨得发白。他的手指在泥封上轻轻一旋，再往上一提，“啵”的一声轻响，那层封住坛口的软泥便应声脱落。霎时间，一股浓郁醇厚的桂花香猛地涌了出来，混着底下清冽的酒香丝丝缕缕漫开，不烈不冲，反倒像浸了蜜似的甜润，缠得人鼻尖发痒，光是闻着，便已有些醺然欲醉。
他取过两只白瓷酒杯，倾身往杯里倒酒。酒液是琥珀色的，稠得像上好的蜜，顺着坛口滑入杯中时，还带着细碎的金桂花瓣在里头打转。他将其中一杯递到我面前，杯沿沾着点桂花碎，映得他眼底的光都柔和了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婉儿，尝尝这桂花酒。城西‘醉流霞’的招牌，桂花刚落时酿得，我特意托人留了一坛来。”
我指尖捏着杯脚，将酒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小口。酒液刚触到舌尖，先是一丝温温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随即那股子桂花的甜香便在嘴里炸开了，从舌尖到舌根，每一处都浸着清润的甜，却甜得不发腻，反倒衬得底下的酒香愈发清冽。酒劲不烈，轻轻巧巧地漫过心口，让人四肢百骸都松快起来。我忍不住抬眼看向他，眼底亮了亮：“这酒果然香醇！甜润里带着桂花香，酒劲又刚好，真是我喝过最好的桂花酒了。”
连云卿见我眉眼都染上笑意，方才还带着点紧张的嘴角也彻底舒展开来，眼底漾开的笑意比杯里的酒还要温润几分，连带着声音都轻了些：“你喜欢就好。”说着，他举起自己那杯，轻轻与我杯沿一碰，清脆的响声混着桂花香，在朦胧的雾色里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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