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挥出的利爪却毫无迟疑,裹挟着汹涌的魔焰,悍然迎上了那净化之光。
“轰!!!”
魔焰与圣光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没有金属交击的锐鸣,只有两种截然相反、势同水火的能量猛烈对撞引发的惊天巨响。
一圈混杂着漆黑与灿金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骤然扩散,将周围的空间都震得扭曲起来,地面上的碎石尘土瞬间被清空,露出光滑如镜的岩层。
天狼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着,它的前爪在光柱的压迫下微微弯曲,利爪上的魔焰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它那一只猩红的眼中,疯狂之色更浓,另一只前爪也猛地抬起,双爪合力,狠狠向天上光柱撕去!
更多的魔焰从它体内涌出,仿佛要倾尽所有,将这碍眼的光明彻底扑灭。
对抗的中心点,能量极度压缩,形成了一个不稳定的小型能量旋涡,时而迸发出刺眼的闪电。
僵持!
一时间,魔焰无法突破光柱的防御,光柱也无法立刻将天狼镇压。
双方陷入了短暂的胶着。
然而,这座曾经繁华喧嚣的天狼城,已彻底沦为一座哀嚎遍野的人间炼狱。
城中的百姓,在接连的灾厄中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先是梁羽那场冷酷无情的“清理”,如同无形的镰刀扫过,三成生灵无声无息地化为乌有,只留下空荡的屋舍和未散的恐惧。
疮痍未平,更大的劫难又至。
那场席卷全城的惊天战斗,逸散的能量如同陨石雨般砸落,崩碎的建筑,撕裂的大地,又将约两成来不及躲避或无处可逃的民众卷入其中,顷刻间血肉横飞,魂飞魄散。
如今,幸存者不足五成,却并未得到解脱,反而陷入了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深渊。
无形的力量笼罩全城,无论男女老幼,皆痛苦地蜷缩、跪倒在地。
他们的身体正发生着骇人的异变,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但更深的痛苦源自灵魂深处,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残忍地、一点点地将他们的灵魂从躯壳中剥离、抽出。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酷刑,痛苦的嘶吼声汇聚成绝望的交响,在城池上空回荡。
无数道半透明的灵魂体,沾染着不祥的漆黑魔气,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哀嚎着、挣扎着,却无法抗拒地飘向城池中央那尊巨大的身影——天狼。
这些承载着痛苦与污染的魂魄,成了最邪恶的养料。
随着海量魔气灵魂的疯狂涌入,天狼庞大的身躯发生着剧烈变化。
它身上原本象征着神性与威严的银白色毛发,如同被墨汁浸染的雪原,迅速黯淡、收缩,被狰狞的暗红与漆黑所取代。
就连它那颗仅存的、曾如明月般皎洁的眼眸,此刻也正被疯狂的猩红急速侵蚀,原本的理智与清明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越来越浓的暴戾、凶残与混乱,仿佛地狱之门正在那瞳孔深处缓缓打开。
然而,梁羽静立虚空,周身气息沉凝如古井深潭,面对天狼不断攀升的狂暴气势,他竟未作出任何阻拦的举动。
曜日之力的力量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无形的界线,任凭魔气如何汹涌冲击,那条界线始终纹丝不动,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却又坚不可摧的微妙平衡。
他这种近乎冷漠的放任,使得天狼更加肆无忌惮。
它仰天发出震彻云霄的咆哮,魔纹遍布的巨爪猛然按向大地。
最后一批幸存者的哀嚎戛然而止,无数沾染着绝望与污染的灵魂光点,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抽离,汇成一道浑浊的洪流,尽数没入天狼的体内。
刹那间,万物寂灭。
曾经人声鼎沸的天狼城,彻底沦为一座死寂的坟墓。
风声穿过空荡的街巷,卷起灰烬,却再也带不来一丝生机。
唯有那尊吞噬了全城性命的天狼,傲然立于废墟中央,通体毛发已尽数化为幽暗的猩红,独目中的最后一点银白也被疯狂彻底吞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完成体的威压。
但梁羽的目光,却越过了这头已然成型的灭世凶兽,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以其磅礴的神识细细扫描着虚空中的每一寸涟漪。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是眼前这只强大的“作品”。
一个如此精密的造物,其幕后那位“作者”,岂会不在最终时刻亲临现场?
无论这作品是成功还是失败,创造者都必然要亲眼见证它的终局,这是深植于创造者本能中的冲动,也是无法克服的弱点。
梁羽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天狼吞噬最后一道灵魂,力量臻至圆满,气息与幕后黑手之间的联系最为清晰、最为短暂的刹那——他布下的这场僵局之网,终于要捕捉到那条真正的大鱼了。
然而,梁羽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现实与他的预判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出入。
在那片几乎完全被猩红吞噬的狼眸深处,竟还顽强地闪烁着一粒极其微小的银白光点,如同狂风中最后一盏未熄的烛火,倔强地不肯泯灭。
同时,在天狼额顶正中,仍有一缕银白色的毛发,宛若一道纯净的烙印,抵御着周遭魔气的侵蚀,未曾被转换。
这不合常理的“未完成”状态,这强行留存下来的一线生机,让梁羽的思绪如电光石火般贯通。
一个古老的箴言骤然浮现于他的脑海,一切豁然开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他低声吟诵,眼中闪过一丝了悟的精光。
天道法则看似圆融,却总为世间留有一线变数,一线生机。
原来如此!
“而我,就是那个变数,就是那遁去的‘其一’!”
想通了此节,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明悟后的释然,是对天道玄妙的惊叹,更是对幕后之人算计落空的嘲讽。
他再也抑制不住,骤然仰天长笑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穿云裂石,在这座死寂的空城中激荡回响,充满了睥睨与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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