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磬拿不准李莲花问这话什么意思，李莲花对单孤刀的情谊他看的清清楚楚，抛去当年因为以为单孤刀是自己主上，而对李相夷产生的偏见，其实李相夷对他这个师兄是真的好，不说别的，就连他都知道，没有人能在李相夷面前说单孤刀半句不是。
当年正是凭借着这一点，单孤刀才能瞒天过海，做下许多事情来。更别说他还知道了这些年来，李相夷一直在寻找他认为的单孤刀的尸体，要将他入土为安。作为师弟，他做到这些，真的十分的情深义重了。
但是清远他也知道，是李相夷师娘收的义女，这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以说是相依为命。更别说可能他那碧茶之毒能解，清远也功不可没，毕竟她那神医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当这两人矛盾具象化，他心中的天平到底偏向哪一个，真的不好说。
如果单孤刀活着，想到他对他的欺骗，对师父的欺骗，对天下人的欺骗，也许他会恨透了单孤刀。
可是，单孤刀死了，他一死，李相夷心里是不是就只剩下了当初他对他的好，他们在一起生活学艺的情意，谁又说得准呢？
自己先前就已经行差踏错了，若是回答不如主上的意，会不会被数罪并罚啊。
当然，他是不会再欺瞒主上了，但是同样的事情，叙述时的偏重点不同，听到别人耳朵里就是不同的意味。
李莲花也没有催促封磬，他扒拉着自己不放手的傻徒弟的手扒开，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傻徒弟平时不是挺有眼色的吗，今天怎么半点机灵劲都不见了，没见着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口渴了吗，还要我自己倒水喝。
方多病见他师父自己倒了杯茶喝，不好意思的笑笑，唉，光顾着想听八卦了，忘了给师父倒茶了，今天晚上的训练又要被加码了。
李莲花一杯茶喝完，封磬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李莲花敲敲放茶杯的小几，问道：“不过是照实说，很难回答吗？还是你在想怎么骗我？”
封磬一个激灵，忙磕头道：“属下不敢欺瞒主上。”
也不敢去细想到底李相夷心里偏向谁了，就照实原原本本的说好了，他要怎么想那是他的事。
“清远先生其实没说几句话，倒是因为单孤刀受了伤，给他针灸了一番......”
封磬从清远进地牢讲起。
“清远先生说她认了芩前辈为义母，单孤刀就是大师兄，您对他的处置定然是废了武功，在云隐山为漆前辈守墓。”
“山上阴寒，大师兄武功被废定然受不住，会经常生病，这套传自她师父的针法固本培元，当年您受伤中毒之时也没少用过，效果显着，隔三差五的扎上一回，可以强身健体。”
“后来单孤刀问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说：你自己做的事心知肚明，但是哥哥心肠软，念着你那点虚情假意，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留你性命，我也只能多照顾照顾你了。”
封磬小心翼翼的望了望李莲花那看不出表情的脸，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后来，单孤刀说：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心心念念为着他，那就见识一下他的冷酷无情吧。”
“然后，然后，然后.......”
“然后他就自尽了？”李莲花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平静。
“是。”其实封磬也没想明白，这点威胁算什么呢，他们听过见过更多更狠的威胁，最后只能归结于单孤刀气量太过狭小，竟然遭受不住要被废武功，困囚云隐山，想让李相夷愧疚难受，就自尽了。
这死得，跟角丽谯一样草率。
他死了也未必就会让李相夷愧疚难受多久，可是死了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啊。
彼时，他还一门心思的认为单孤刀是他的主上，在为他身死难过之余，何尝不扼腕，不值得啊！
吃瓜的几人听得眼睛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这什么操作？用自己的命来离间李相夷和清远先生？那还不如活着，没事在他耳边说说小话管用呢。
方多病已经跳起来了：“他这是要干什么！人家清远还给他疗伤呢，他竟然用这种手段来离间我师父和清远的关系！”
李莲花却是能体会到单孤刀的绝望，无了传给清远的那套针法，对疗伤、固本、培源却是效果极妙，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住的。
彼时单孤刀武功尚在，尝试过一整套针法后，想到日后没了武功，还要隔三差五的被这么照顾一次，真的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的。
老和尚定然想不到，他的这梵术金针，竟然还能用来刑讯吧。
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连威胁人都这么的出人意料，不走寻常路。
其实，要是单孤刀能受得住，扎个一年半载的，他那因武功被废损伤的经脉就会恢复如初，就又可以重新修炼武功了。
当然，他受不受得住先不说，清远也不会想不到这个问题，应该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不过，想必她当时也只是想替自己出出气，也没想到单孤刀会因此而自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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