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扶了扶眼镜，筷子尖戳进腊肉的肌理："；这纹路...倒像是青城山运来的胆水豆腐。"；他忽然瞪大眼睛，"；等等！这里面怎有股子醪糟香？"；老李笑而不语，只把泡菜坛子往桌上一墩——坛底沉着几粒冰糖，在晨光里泛着琥珀光。
灶台上另起一灶，曹姐的云豆蹄花正在上演文火慢炖的绝活。猪蹄在陶罐里咕嘟冒泡，雪豆像白玉珠子沉浮其间。她手腕轻转，陶罐倾斜时蹄花颤巍巍地露出胶质层，淋上用自酿烧酒调的芡汁，琥珀色的汤汁里浮着星星点点的花椒籽。
"；您尝尝这蹄花。"；曹姐舀起一勺颤巍巍的胶质，"；用青神江团的鱼骨熬的汤底。"；话音未落，铁匠张大山已经伸筷子戳进蹄花肌理："；安逸惨咯！比我婆娘熬的猪蹄还巴适！"；他说话时，后厨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原来是老李嫌邻桌喝酒慢，把剁骨刀剁在砧板上示威。
最绝的是那道豆花鱼。曹姐左手攥着活鱼在沸水里涮出麦穗纹，右手铁勺敲着锅沿："；这是青衣江的江团，鱼片要切得透光！"；雪白的豆花在红汤里载沉载浮，青红小米辣裹着藤椒油泼上去时，整条街都回荡着"；滋滋"；的响声。洪老头突然抄起杀猪刀挑起片鱼肉："；您看这刀工！"；刀刃闪过寒光，鱼肉片薄如蝉翼，在晨光里透出经络纹路。
"；老李头！"；洪老头突然抡起空酒碗，"；你这鱼里咋有股子花椒面香？"；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戳着瓷碗边缘，"；那年我在雅安驮茶..."；话没说完就被吴老师打断："；洪师傅，您这杀猪刀磨得比手术刀还快，要不帮我们片鱼？"；
穿堂风掠过门槛，带起梁上腊肉的油星子。不知谁起了个头，唱起镇上流传百年的《竹枝词》，沙哑的调子裹着麻辣鲜香，在青瓦屋檐下打着旋儿。老李摸出个粗陶碗，舀满琥珀色的老烧酒，看阳光穿过鱼片上的冰裂纹，在八仙桌布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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