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铁靴踏过午门,大宋禁军的枪戟在他面前如麦秆般弯折,无人敢撄其锋!
紫宸殿内,蟠龙金柱上的鳞甲被通明烛火映得活了过来,烛油顺着柱础蜿蜒而下,在金砖上积成小小的油洼,将跪了满殿的绯紫官袍浸得斑斑点点——
那是百官惊惶中打翻的灯盏,是抖落的玉带,是不慎蹭上的泥污,华贵与狼狈搅在一起,像幅被揉烂的锦绣画。
大宋皇帝赵煦不是坐在龙椅上,是从椅垫里“滑”出来的。
明黄色龙袍下摆堆在脚边,湿了好大一片,那水渍还带着温热的腥气,是半个时辰前听闻城门洞开时,尿湿的痕迹。
十二旒白玉珠串从歪斜的冠冕上垂落,遮住他大半张脸,却遮不住露在外面的下颌——青白,颤抖,连牙关都在打颤。
他双手死死抠着龙椅扶手,指节白得像没了血,指缝里嵌进了雕龙的木纹,却止不住浑身如筛糠般的抖。
文武百官以额触地,袍角扫过金砖,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一群受惊的虫豸。
有人肩膀一抽一抽,喉间压着低低的啜泣;
有人双手按在地上,掌心的冷汗洇湿了青砖;
更多人连呼吸都凝成了一线,胸腔憋得发痛,生怕那口气息吐出来,就惊动了殿门外那个正一步步走近的身影。
脚步声来了。
不重,甚至轻得像秋叶落地。
可在这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大殿里,每一步“笃、笃”声,都像重锤砸在人心口。
玄色靴尖碾过金砖缝隙里的烛灰,迈过高槛时,靴底蹭到木沿,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然后,稳稳落在了这间象征大宋最高权力的殿中。
萧峰走进来的刹那,满殿烛火竟齐齐暗了一瞬——不是风动,是他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浸出的煞气,压得火焰都不敢张扬。
他玄色衣袍下摆还沾着陈桥驿的黄土,风一吹,簌簌往下掉;
左袖口凝着一片深褐色的血渍,早已干涸,边缘卷着毛边,那不是他的血,是拦路武人的血。
腰间悬着个空酒葫芦,葫芦口的木塞松松垮垮,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荡,葫芦柄上系着的红绳——那是阿朱当年亲手编的,绳结处磨得发亮——在满殿鎏金、翡翠、明珠的映衬下,朴素得像根烧火棍,却刺得人眼疼。
满殿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有内侍监总管的恐惧,有枢密使的绝望,有户部尚书的哀求……
但萧峰谁也没看。
他的目光扫过龙椅前瘫软的皇帝,扫过伏地颤抖的百官,像扫过殿角那些蒙尘的金玉摆设,眼皮都没抬一下,无波无澜。
直到,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跪在文官队列的最末位,一身青灰色道袍洗得发白,领口处磨出了毛边,在一众绣着仙鹤、锦鸡的锦绣官服里,寒酸得像粒硌脚的石子。
他没像旁人那样把脸埋进地里,而是挺直腰背跪坐着,双手拢在袖中,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竟像是在自家书斋里打坐,浑忘了身处何地。
黄裳。
大宋秘书省正字,掌修道藏的七品小吏。
此刻满殿朱紫重臣皆伏如犬,唯他一人,跪着,却跪出了几分站着的尊严。
萧峰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着黄裳,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复杂的光——是惊讶,像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故人;
是了然,像早猜到他会在此处;
是怀念,念及当年同路的情谊;
还有一丝……惋惜,像叹这重逢的场合,终究太糟。
“陛、陛下……”赵煦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连滚带爬地膝行几步,额头“咚”地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磕出了血印也浑然不觉,“辽帝陛下!
寡人……不,臣、臣赵煦愿降!
愿奉大辽为正朔,去国号,设郡县……只求、只求陛下留臣一条贱命,留赵氏宗庙不绝……”
话没说完,眼泪鼻涕已糊了满脸,混着额角的血,脏得不成样子。
这个半月前还在垂拱殿上拍着龙案嘶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皇帝,此刻碎得连地上的瓦砾都不如。
萧峰没看他。
他甚至没听见这些话——赵煦的声音太碎,太弱,像蚊蚋嗡嗡,入不了他的耳。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凝在黄裳身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殿内死寂得可怕。
只有赵煦压抑的抽泣声,和烛火芯子“噼啪”的轻响,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良久,黄裳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黄裳的眼神很静,像深不见底的潭水,烛火的光落在他眼里,没激起半分波澜;
萧峰玄色的身影映在他瞳中,也没惊起半点涟漪。
他慢慢站起身——这个动作很慢,很稳,在满殿伏地的人影里,突兀得像一根突然立起的标枪,孤绝,又刺眼。
“萧兄。”他开口,声音温润,带着江南读书人特有的清朗,像春雨打在青瓦上,“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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