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绝化身为一游鱼，徜徉其中，这场景他经历过。是他上次被叶寻道打死的那次。
但上次，他是被动经历的一切。甚至看不清任何一处景物。
这次不同，方绝清晰的感受到了，这条河，河水并非清浊可见的液态，而是由亿万流转的光斑组成。
方绝看的清清楚楚，那些光斑有的亮如骄阳，那是王朝更迭时的烽火，有的暗若残烛，那是凡人临终前的最后一眼，更有细碎如星屑的光点，在水流中沉浮，那是寻常巷陌里一声无意的咳嗽，或是檐角雨滴坠落的瞬间。
河水一往无前。
上游是混沌的灰白，隐约能瞥见巨兽嘶吼的轮廓，那是天地初开前的蒙昧。
中游最是绚烂，无数虚影在水中交错，有穿玄甲的将军挥剑斩落星辰，有着布衣的书生灯下批阅春秋。
甚至身着锦衣的修士，正盘膝坐于河畔，试图伸手捞取属于自身的那段光流。
方绝明白了，这是时间长河。
是诸天万界的意志投影，它不存在于现实世界，唯有生命层次达到了这个高度，才能惊鸿一瞥，观其容貌。
方绝试着控制鱼身，跳跃出河水。
仅仅是刹那，千万种感知同时涌入他脑海，自出生而起，所有的记忆，都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时间在这里没有先后之分，过去、现在、未来如丝线般缠绕，却又泾渭分明地朝着下游的虚无奔去。
无尽的混乱。
方绝已经明白，这是天道崩塌带来的影响。
若是从前，入道者会轻易跳跃出水面。逃离时间长河，迎来道劫。
成功，则得长生道果。失败则化为尘埃。
方绝尝试着跳跃很多次。均是失败，时间长河已经紊乱，使得生灵，无法明确区分过去现在和未来。
直到。
方绝想起了他在小南域风家秘境中，参悟的那一丝有序。
现在，他悟了。
那是一线生机。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一遁去的一线生机。
只见时间长河内，一条游鱼飞身一跃，跳出水面。再落下时，已经化成人形。和方绝一般无二。
方绝站立岸边，看向脚下，原本这里是没有岸的，有了他，才有了岸。
他再次扭头看去，河流上游时常有游鱼跳出水面。那些游鱼恐怕是仙域历代天骄。
中游同样时常有游鱼跳出水面。
唯独下游一片迷雾，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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