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二十年后变老登。
当天晚上，马林没等到任何香江黑社会过来报复的人。
电影里的小马哥凤毛麟角，还是他被持续羞辱打击，不得已奋起反抗。
二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总有些事你不想再提，或者有些人你不想再见到。
余则成是一个禁忌，香江有个人两把菜刀砍翻大圈帮，大陆过来一个人一把刀砍灭了75年香江黑帮的腰。
没有人想跟余则成碰一碰，曾经叫嚣着报仇的人，在那个年代只是酒后狂言。大家忙着抢地盘，瓜分蛋糕。
死去的人有资产的家属纷纷转移离开香江，剩下的被后来的大哥吃干抹净。
江湖看上去水草茂盛，猎物充沛，最多的是秃鹫和鬣狗，生冷不忌，发死人财积累声望和第一桶金。
他们有时候感慨，余则成让一批老的消失，反而促进后辈的崛起，有仇也有恩。
悬红追杀，看起来像一个笑话。
电子技术日新月异，世界在前进，大陆在改开，香江也忙着挣钱，黑社会纷纷转型洗白，拍电影开公司，炒股票搞地皮。
今晚香江格外的安静，马林入住的酒店百米之内连个酒鬼都没有，远处东一撮西一块聚着不同的人。
有观察形势的小弟，有探听消息的记者，还有警署的巡逻车。
马林走出酒店，打了两个响指，“附近哪里有鱼丸面和牛杂卖？”
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大家面面相觑，马林指着一个花衬衫的男人，“就你，穿的跟花蝴蝶的似的，你带我过去。”
花衬衫想跑，周围的记者偷偷拿出相机，SDU的队员站在警车旁不发一言，所有人都有些紧张。
马林几个跨步走到面前，给了花衬衫后脑勺一下，“赶紧动起来，我离开这些年，黑帮分子越来越傻？今时今日，这样的服务态度是不够的。”
人群像一个罩子，离着马林十米左右跟随移动，场面看上去有点杜琪峰电影的味道。
“当年我呢，白天出门，晚上也出门，其实我不喜欢晚上干活，但是女人太多，一直缠着我。”
“大佬，当年你的威名早有耳闻，震慑香江江湖。”
“我只是个生意人，什么江湖不江湖的，现在作为集团董事长考察香江业务，洽谈商务合作。等97年回归，要和香江企业同仁深入发展，携手共赢。”
“当前的形势切实加强农业，以国有企业为重点深化改革，继续保持国民经济快速、健康发展，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和社会治安的综合治理，促进社会全面进步……”
马林做了十分钟的报告，一家小店到了。香江寸土寸金，街边的店基本都不大，能摆下十张桌子的都不多。
“马先生，这家的牛三宝味道非常入味，我请你吃。”
“同宗同源都是华国人，你这个态度就很好，小同志叫什么名字？”
花衬衫十分确认马先生就是大陆的领导，这气质，这话术，这称呼，“我叫阿旦，元旦的旦，兄弟们戏称我担仔面。”
马林摇摇头，“《尚书·太甲上》有记载：先王昧爽，不显，坐以待旦。这个旦是天亮破晓的意思。你的父母对你期望很高。粤省包括香江给男孩子取名字很重视，有民国的味道，寓意深远。”
“江湖是什么玩意，好好一个旦字变成担仔面，流于俗套，变宝为废，可惜啊。”
老板端上鱼丸面，里面有牛肚、牛腩和牛筋，还有一碟鱼丸和五香牛杂，配XO酱和马拉盏酱。
马林大快朵颐，要了三份面和五份牛仔，喝一口冻柠茶，“还是这个味道，二十年没变。也好也不好，阿旦你说说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
“啊……马先生，我不懂，从小到大这家店的味道就是这样，吃久了就吃腻了，很久不吃还有点想。”
“你说的切中要害，正是我刚才提到的。好呢是坚持传统，保持味道不变，真材实料好东西。”
老板伸出大拇指，他也想听听哪里不好。
“香江是贸易起家，南来北往，海外游客居多，坚持自己也要随波逐流。等到回归以后，大陆那么多游客过来，品尝地道香江美食，那你想挣钱就不能固步自封。”
“我说的不是味道，是开发新产品，提供更周到的服务。比如我能吃辣，虽然今天的食物都不错，我还是想吃辣，能否提供额外的辣给我？”
“如果坚持做老邻居生意你不用改，想做游客生意要不要学点普通话？香江不只是香江人的香江，也是华国人的香江，想明白我这句话。”
“打造本土品牌，推广传统美食，也要学习外来经验，取长补短。香江是开放的城市，中西方文化汇聚，独独排斥内地文化，岂不是说明目光短浅，所谓的开放是英国人允许的开放，是资本刻意打造的开放？”
“码头文化最忌讳一成不变，影响皇权的漕帮都风吹云散，香江也不能留清朝的辫子蹦迪。”
“行了，感谢你请我吃宵夜，如果想做个真正的阿旦，破晓黎明，去找玛丽。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希望你真的能点亮自己的生命。”
阿旦小声嘀咕，“马先生，今天没人敢找你麻烦，就怕惹怒了你，又要重新洗牌。”
马林看着街对面香江警署的机动部队，意味深长说了一句，“也许还有人并不想让我受到打扰。”
“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靠自己，年轻时候不博一下，怎么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呢？”
……
第二天孩子们回鹏城，马林和马冬梅留在香江，不是为了芝芝，主要是跟永盛、邵氏、嘉禾和TVB谈港片引进的事儿。
大哥的电影为何在大陆很火，因为内容积极向上，正义战胜邪恶，古惑仔这类的就不能随便引进。
马林到几个公司转了转，想看看格局，方圆五米没人敢上前，闹啥子么，他又不是污染体。
谈判室内放着雪茄、红酒，还有鱼丸面和牛杂，什么鬼？
马林吃两口扔了，破玩意，刚出锅的才好吃。
回酒店的车上，马冬梅跟马林嘻嘻哈哈，“哥，以后谈判你跟我一起吧。”
“为啥？”
“我都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他们恨不得替我签字。马爷在西城响亮，到香江也叫的大声，猴赛雷啊，大佬。”
“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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