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身子一软,“扑通”一声向前栽倒,脸埋进混着血的积雪里。
头盔滚落在旁,里面空空的,别说白羽毛,连半根草屑都没有,只有最后一口气混着热气,在雪地上凝了个转瞬即逝的白圈。
另一个矮壮统领嘶吼着抡起石斧,朝着最近的飞雨军砸去,却被侧面冲来的山风和铁牛架住胳膊——两人手腕一拧,石斧“哐当”落地,跟着两把青铜剑同时刺入他的后心。
他闷哼一声,艰难地转过头,军帐的轮廓在风雪里晃成一片模糊。
出征时酋长授骨刀的场景突然撞进脑海,那时他就站在阴蛇身侧,看着首领将热血洒在斧刃上,听着五千人齐喊“踏平雨族地盘”,震得他耳膜发疼。
此刻血沫从嘴角涌出,顺着下巴滴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首领……对不住了……”他喉咙里滚出模糊的字眼,“兄弟们……先走一步……”眼皮越来越沉,最后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高大的身子晃了晃,“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上半身缓缓前倾,额头磕在积雪上,再没抬起。
剩下的两个统领对视一眼,目光撞在一起时,竟没了半分惧色。
前方上千双眼睛像淬了冰的钉子,青铜剑的寒光在风雪里翻涌,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兄弟,还记得出发那天不?”其中一个突然咧嘴大笑,笑声在死寂的雪地里格外刺耳,“酋长举着骨碗喊‘踏平雨族’,你说要把雨族人的女人都抓回来?”
另一个举着骨刀的统领也跟着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股豁出去的疯劲:“咋不记得!你还说要雨族五个精壮的娘们当战利品!好,来生还跟着阴蛇首领,砍敌人、分猎物,还吃烤肉、玩女人!若真有那天……现在就一起回归天神的怀抱!”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扬手,骨刀在颈间划出两道刺眼的弧线。“噗嗤”两声闷响,鲜血喷溅在雪地上,像两簇骤然绽放的红焰。
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身子晃了晃,并肩栽倒在雪地里,眼睛却还望着灰蒙蒙的天,仿佛真在憧憬那虚无的来生。
雪地里很快堆起一片尸体,阴蛇的亲信们没一个退缩,也没一个活下来,暗红的血在洁白的雪上漫开,像一幅被泼翻的浓墨画。
大胡子统领木讷地站在原地,手里的狼牙棒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皮止不住地跳——那四个刚才还和他一起咒骂“叛徒”的兄弟,此刻都成了雪地里的尸体;那些喊着要“守护首领”的亲信,转眼就成了冰冷的尸块。
他想起昨日和虫交手时的狼狈,想起对方三招之内就让自己受伤的狠厉,双腿突然像灌了铅,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飞雨军们围了上来,青铜剑的剑尖离他不过半尺,寒气透过兽皮甲渗进来,冻得他骨头缝都在疼。
他看到虫的目光扫过来,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绑了。”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绳索缠上来时,大胡子没有反抗。
他知道,自己是这场覆灭里唯一的活口,却比死了更难堪——那些喊着“不做俘虏”的豪言还在风雪里飘,可他连提刀的勇气都没了。
风卷着碎雪落在他的脸上,化了又冻,像一层冰冷的泪。
军帐的门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里面巫医们的低语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可帐外早已没了守护的人。
福胖子收了青铜剑,雪沫子从剑鞘上簌簌抖落,他抹了把圆嘟嘟的小脸,凑到石身边:“旅长,这军帐里待着的,该是阴蛇吧?跟咱们耗了三个多月,到现在还不知道他长啥样呢。”
石摸着满脸的络腮胡,努了努嘴,声音沉得像压着雪:“走,进去看看——这狗杂碎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能把咱们拖这么久,还折了不少兄弟。”
话落,他扛着那柄一米五的青铜砍刀大步上前,“哗啦”一声掀开树皮门帘,寒气裹着草药味扑面而来。
帐内光线昏暗,六七个巫医正跪在地上,身形瘦小得像晒干的枯草。
正中央的兽皮榻上,躺着个瘦得像枯骨的野人——尖嘴削腮,肋骨根根分明,胸口一大片血迹早已发黑,双眼紧闭,却还在“呼哧、呼哧”地低喘,每口气都像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旅长,还活着!”福胖子急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回头时满脸错愕,“这就是阴蛇?他还活着……宰了吗?”
石刚要吐出“杀”字,手腕却被虫一把拉住。
虫摇了摇头:“旅长,他好歹是食人族的首领,带回去给族长吧,让族长处置。”
石歪着脑袋,眉头拧成了疙瘩。心底的火气“噌”地窜上来——第一次峡谷伏击,他差点死在驯兽部的兽群里,可虫的话又像块石头压着他,他瞥了眼帐内几个连长,个个眼睛红得像燃着的炭,却都没说话。
良久,有人低叹一声:“也算个勇士首领了……”
这时,那负责翻译的瘦小飞雨军凑过来,指着跪地的巫医道:“旅长,他们说阴蛇现在动不得……”
“动不得?”石怒火攻心,一脚踹在离得最近的巫医胸口,那巫医“嗷”地一声滚出去老远,“老子给你脸了!都他妈抓起来!”
六七个巫医吓得抖如筛糠,连滚带爬地收拾起地上的陶罐、草药,被飞雨军推搡着往外走。
就在这时,帐外冲进几个飞雨军:“旅长,山上搜遍了,除了几千具海云部的尸体,啥都没有——武器、马匹,都没剩下!”
虫在旁摇头:“早内乱了,人跑了。不过族长早把山围死了,只留了个口子,跑不了的。”
石盯着榻上气息奄奄仍在昏迷的阴蛇,最后啐了口,转身掀帘:“走,下山。”
风雪不知何时小了,呜呜的啸声像极了谁的叹息。
这场打了三个半月的四方战役,终究在漫天飞雪中落下帷幕。
食人族驯兽部五千精锐全军覆没;血牙部裂岩因小统领铁鬃背叛,千余人被俘;碎骨部六千战士无一生还;海云部朝阳祭司麾下八千精锐尽丧……
雪地里的血迹渐渐被新雪覆盖,仿佛给这场裹挟了太多生死的厮杀,画了个冰冷而沉重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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