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冯老夫人似乎记起来了很是兴奋,竟一下子坐了起来,“我记得,阿兄他的孙女,都这么大了吗?”说着慈爱地抚过她的脸,“阿兄还好吗?咳咳咳咳,我记得他好像生了四个儿子,你是老四房里的?那你爹还好吗?”
林韵诗听得心酸不已。
姑祖母还惦记着他们,殊不知整个林家,除了祖父没人记挂她……
“很好,爹很好,祖父也很好,姑祖母您等着,韵诗这就带您回去见他们……”
她说着便要背她,冯老夫人苦笑一声:“来不及了……我、我回不去了……孩子,你能帮姑祖母一件事吗?”
林韵诗含泪点头,冯老夫人哆嗦着在怀里摸了一阵,摸出一块金锁和一封信:“好孩子,这金锁劳你送到平西伯府上,给我女儿芸娘……听说、咳咳,听说她生了个儿子,这长命锁送给他……还、还有这封信。”
老太太闭眼歇上一会儿,再睁开时,眼底已一片冰凉:“这信你交给大理寺的曹阳曹大人……千万别打开,只能交给他……还、还有,避着冯家,一定不能被他们发、发现……”
说到最后已喘不上气,只能瞪大眼睛死死看着她。
林韵诗泪如雨下:“好,侄孙女都记住了,都记住了!”
随着那声应允,连撑了两三日的那口气,终于散了。
老太太倒在她怀里,金锁和信也落在地上……
“姑祖母!!”
林韵诗扑到她尸体上失声痛哭,楚停枫心痛不已,只能弯身将她抱住。
护国寺僧众合掌诵道:“阿弥陀佛。”
楚若颜望着那封信,心下也一阵恻然。
冯老夫人根本不知道,姑父早已不在大理寺。
甚至也不知道,去岁平西伯府为孩子办百日宴,早已收到了十几块金锁,孩子的母亲嫌多,还特意融了几块打成金首饰……
没人想起她,没人过问她。
她就和这后山的荒草枯叶一般,无人问津的活着,寂寂无闻的死去。
“县主……我姑祖母,是被冯家害死的!!”
哭干了泪,林韵诗抬起头,眼神发狠:“冯家活埋正妻,罪当不赦!那曹大人是您的姑父,韵诗想将此信交给您,求您替我姑祖母讨个公道!”
楚若颜只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少女眼中有一往无前的坚毅。
楚若颜颔首,接过信封。
打开一看不出所料,每一笔全是冯家的罪证。
庆丰二年,春闱科举,冯平收受考生贿赂五百万两。
庆丰四年,南方洪涝,冯平勾结户部贪墨赈灾银三千万两。
庆丰五年,朝廷彻查贪腐,冯平亏空五千万两,遂向扬州江家求助,然遭拒,一怒之下劫持江家女,施以恶行,归家途中遭吾察觉,遂以养病之名,将吾送走……
字字句句,全部印证了之前的猜想。
楚停枫怒道:“就因没要到银子,便毁了大伯母清白,还将正妻送走,当真是禽兽不如!”
楚若颜却觉得不对。
真要泄愤,官老爷随便用点什么手段都能让商户举步维艰。
为何要冒着得罪楚国公府的风险?这不划算!
她又将那信翻看两遍,确实寻不出蛛丝马迹,身边的周嬷嬷喃道:“江家当真倒霉,五千万两,简直是天窟窿……”
她心头忽地一动。
是啊,江家!
冯平也就是冯老太公,不会因一时置气动小江氏,但极有可能因为江家动手!
毕竟那是唯一能补上五千万两的人家,倘若毁了江家女清白,岂不就能打蛇上棍,趁机要挟外祖父给他填窟窿?
“周嬷嬷,我记得江家除了母亲和姨母,还有一位小姨母,对吗?”
周嬷嬷愣了下:“是,可惜那位红颜薄命,十年前也难产过了身……”
楚若颜心中有数,转身道:“住持。”
住持忙不迭迎上前:“是,县主有什么吩咐?”
“本县主想问,十五六年前,扬州江家的女眷曾在寺中宿下,你可有印象?”
住持想了想:“有!当时是江家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同来庙中,二姑娘求的是平安,三姑娘求的是姻缘!”
“哦?十几年前的旧事,住持何以记得如此清楚?”
“说来惭愧,当时老衲还不是这护国寺的住持,而是庙中解签的沙弥,那时二位姑娘的签文被老衲弄反了,还遭了三姑娘好一顿奚落,所以印象深刻。”
楚若颜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二位姑娘离寺之时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这……”
住持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忽道,“当时二位姑娘的马车好像乘反了,对,是这样,因那三姑娘说既然签文都被老衲弄反,倒不如将错就错,将马车也反着坐,这样说不定她们姐妹的平安和姻缘都有了!”
楚若颜眸光一亮。
果然如此!
那冯老太公本意是想对小江氏的妹妹下手,谁知姐妹俩误打误撞换了马车,所以才错害了小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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