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年轻的饲养员的说法，闻德普一去那么多天音信皆无，好像闻德普就此失去了踪影了似的，赵振邦有些不安。但饲养员的表现使他没有死心，他认为饲养员刻意隐瞒了闻德普的去向，不情愿透露他的相关情况。
赵振邦脑袋里被女儿赵起来购房贷款的事儿填得满满当当，他不惜代价地抓住闻德普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家里出了点事儿，需要李文祥的表弟闻德普出面帮忙，他只要愿意出面，也许就能解决我家的难题。
你哪怕带我去一趟闻德普家也行！
赵振邦近乎乞求。
闻德普家我真没有去过，饲养员不安地说。
这时候，外面起了风，将门口的几个方便面包装袋吹了起来。
你给我带的东西，我得吃点儿，我吃那些方便面，都快吃哕了，饲养员说。并动手拆开一包饼干吃起来。
你可以给闻德普打个电话，完了再带我过去找他，赵振邦说。
手机我试过，打不通，再说，我也离不开，这养猪场只我一个人，我一离开，这里连个人影子都没有，闻德昌说，一二百头猪呢。不过呢，大砍刀，铁棒子，鱼叉子我都备着。哪个不怕，就过来试试我这些家伙茬！
我的情况真难，赵振邦说，我女婿买房子贷款，银行说我女婿李文祥以前有犯罪记录，在公安局有案底，不同意放贷，这边买房子贷不了款，买房子的开发商不愿意退首付款，这不就把人坑死了？你妈妈是我家女婿的小姨，闻德普又是你堂哥，他在公安局上班，听说还在档案室里管档案，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层亲戚关系，闻德普能不能考虑考虑，看在与李文祥是亲戚的份上，帮他把案底处理一下，这样银行也许就能让李文祥贷上款了。
李文祥以前犯什么了？
饲养员好奇心顿起。
赵振邦本来不想说，因求助心切，不得不把李文祥动人家钱的事儿又讲说了一遍。
哦，就是因盗窃进过号子，闻德昌说。
李文祥不承认偷人家的钱，他是替死者的家属暂时保管，但是公安局不认可，我们也办没有，但是现在不管这些了，先找到闻德普再说，让他想法子把李文祥的案底处理一下，把房贷的事儿搞好。
赵振邦说话间就起了急，在低矮的屋子里来回转圈子。
我用你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吧，我的手机他不让我用，饲养员说，我只是试试。
与弟弟李银行互换身份的饲养员闻德昌用赵振邦的手机给闻德普打电话，他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急切间，赵振邦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也许知道闻德普的下落。
闻德昌呢？你哥哥呢？
我不知道，他一直在外面跑业务，偶尔才能见到他一次。
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能找到他，事情也许就有了转机。
饲养员（闻德昌）只好再次拨打手机。
手机那端依然是关机状态。
闻德昌摊开手对赵振邦表示，他实在没有办法。稍停，他告知赵振邦，闻德普的爸爸闻家喜，原先在屿石县供电公司上班，赵振邦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到供电公司去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打听得到闻德普爸爸的家住在哪里，找着闻德普的爸爸，就等于找到了闻德普。
饲养员说的有道理，闻德普的爸爸闻家喜是供电公司的职工，去供电公司打听一下，总会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这么说起来，与其找闻德普，还不如直接找闻德普的爸爸，也许事情会加快处理速度。问题是现在闻德普躲躲闪闪，不暴露行踪，好像正在干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儿，自己与闻德普一家都不熟悉，贸然前去找人家，万一闻家喜不愿意帮忙怎么办？这也是一开始赵振邦先找李文祥的小姨，而没有找闻德普的原因，现在事情已经不允许赵振邦有过多的考虑。
说话间，赵振邦辞别了饲养员闻德昌，前往屿石县供电公司。
来到供电公司所在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供电公司的员工早已下班，整个大楼安静地杵在周围嘈杂的噪声里，附近的旧改项目连天加夜地施工，灰白色的尘土烟雾，在路灯底下一阵又一阵，时薄时厚，冲击波似的，对供电公司的大楼形成沙尘暴式攻击。
赵振邦站在供电公司的大门口，想等等，看有没有一个晚归的工作人员从里面走出来。可是等来等去也没有如愿。由于长时间踅来踅去地窥探，终于引起门卫的注意，一个红脸小个，从门卫室里走出来，神色严厉地质问赵振邦找哪一个？
门卫的态度十分不友善，赵振邦有些紧张，一时间犯了个错，把闻家喜的名字忘了，说不出他要找的人。
门卫立即斥责他，找人又不知道人家的名字，那还找个老茄皮，你就不要在单位门口踅磨了，这是生产重地，知道的说你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呢。
赵振邦说，你那说的是什么话？我能有什么企图，我还你说有什么企图呢！
门卫说，你没有企图，你在单位门前晃来晃去干什么？
赵振邦说，门口是条大路，大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你不让我在这里走路，我想怎么走我就怎么走，你凭什么撵我？
门口是供电公司的出路，归供电公司所有，门卫说，我想让你在这里待着，你才能待在这里，不想让你在这里待着，马上滚蛋！趁我还没有生气发脾气，你赶紧离开，哪儿凉快到哪儿歇着去吧！
赵振邦牛脾气上来，生气说，哪块地是供电公司的？哪条路是供电公司的？不要说供电公司了，全屿石县的土地都是国家的，国家说收回哪块土地，那块土地就得赶紧交给国家，乡下土地上长庄稼的，赶紧就得把庄稼棵棵子拔掉，城里土地上，盖了高楼大厦的，矮些的，挖掘机上，高些的，炸药雷管伺候。土地都是国家的，谁敢说土地是谁的？国家的土地，我在上面停会儿站会儿怎么了？国家的税务局每年都从我的劳动所得扣除一部分钱，我在它的大路上走几步怎么了？谁敢说不让我走，不让我停？
门卫说，我操，你还怪屌能台来，我不把你制服，看架势，你还准备上来打我。
说着，他回头朝门卫室里喊了一嗓子，里面马上跑出来一个高胖子，说，我观察你老会儿了，逼逼什么！一边说一边就朝赵振邦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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