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剧烈滚动,嘴唇翕动,却终究没发出任何音节。
就在此时——
远处村道上传来引擎低鸣,一辆无牌黑色轿车匀速驶过。
车窗半开,幽暗中露出半截银灰色金属天线,细长、冷硬,正无声旋转,校准着祠堂方位。
叶雨馨目光微凝,未动。
徐墨辰却在那一瞬攥紧了拳,指甲再次陷进掌心旧伤里。
风又起了。
卷起几粒灰,扑在小木盒表面,像一层薄薄的、尚未落定的雪。
而就在祠堂西厢塌了一半的砖墙缝隙里,一只老旧的U盘静静卡在鼠洞边缘——外壳磨损,标签早已褪色,只依稀可见一行铅笔小字:【ICU-0721 备份端口】。
凌晨两点十七分,市一院老ICU楼道尽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像垂死之人将断未断的呼吸。
李浩杰蜷在殡仪馆地下机房的折叠椅上,十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屏幕上跳动的不是代码,是时间——被篡改过三次、覆盖过两次、物理擦除过一次的原始门禁日志。
他调出医院2019年旧系统备份镜像,用三套不同算法交叉校验,终于从一段被标记为“冗余噪音”的数据流里,抠出了那串不该存在的刷卡记录:
【2019-03-12 01:58:43|ICU东侧缓冲区门禁|卡号:LN-7021|权限类型:临时清洁工|持卡人:王秀兰】
李浩杰指尖一顿,喉结滚了滚。
王秀兰?
他迅速调取市卫健委人事档案库——三年前病逝,肺纤维化晚期,火化记录齐全,家属签字清晰。
可当他切进殡仪馆内部火化登记系统,输入同一身份证号时,屏幕弹出红字提示:【查无此人】。
他反向检索火化名单中所有“王秀兰”,共七例。
逐一比对指纹存档、死亡医学证明编号、殡葬缴费流水……六例匹配失败。
第七例,缴费账户绑定手机号,归属地显示为徐家老宅后巷一家已关停十年的公用电话亭。
李浩杰没喘气,直接拨通阿福。
“查‘康宁医疗转运公司’——法人名下所有壳公司、所有注销前经手人、所有车辆备案信息。重点:2019年3月12日凌晨,医院后门。”
电话挂断前,他盯着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时间戳,喃喃自语:“清洁工?谁会让一个快死的人,去扫ICU的门?”
叶雨馨站在林素云家楼下时,天正落着细雪。
五楼那扇窗黑着,窗帘却微微掀开一道缝——有人在看。
她没按门铃。
从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硬质纸片,边缘已磨得毛糙,药名是褪色的蓝墨水手写:“盐酸吗啡缓释片,0.1g×10片,医嘱:仅限终末期癌痛,严禁外带。”落款处,是叶母清瘦的签名,右下角,盖着一枚小小的、歪斜的护士长私章——林素云当年亲手盖的。
那是叶母临终前最后三个月。
止痛剂配额早已停供,林素云偷偷多包了两粒,塞进叶母常喝的红枣茶罐底。
事后被举报,她被罚停职半年,从此再未回ICU。
叶雨馨把药方贴在玻璃门上,雪粒落在纸面,洇开一小片淡灰。
门开了。
林素云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银发挽得一丝不苟,可手在抖,抖得连门把手都握不稳。
她盯着那张药方,嘴唇翕动,没发出声音,眼泪却先砸在水泥地上,溅起微不可察的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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