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陪着自家主人踏进门槛，不由咋舌：“宫里有传言说，当年皇后娘娘还是宫女的时候，也曾遇见过这座破庙，她就是靠着和邪神做交易，才当上的皇后娘娘！宫里的老人们都说，太子殿下之所以痴傻，就是因为被她献祭的缘故！”
宫妃仰头望向神像，秀美的小脸微微皱起。
“娘娘！”宫女摇了摇她的手臂，“和您同时入宫的那些妃嫔都有了子嗣，只有您膝下空空落落，不如您也求一求邪神吧？求他给您一个孩子！宫里的夜那般漫长，您夜夜孤独夜夜煎熬，奴婢看了都心疼。膝下有个孩子，日子总归有些盼头……”
神像背后。
萧宝镜和商病酒蹲在昏暗里，各自揣着手。
萧宝镜瞪了眼商病酒，无声道：你想蛊惑她们与你做交易！
商病酒挑了挑眉：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成了蛊惑？
萧宝镜轻哼一声：她未必会和你做交易！
商病酒轻哂。
悬在破庙里的大红灯笼撒下柔光。
那名宫妃的脸明明暗暗，乌黑眼瞳里酝酿着迟疑。
宫女苦劝：“娘娘？”
不知过了多久，宫妃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缓缓摇头：“不。”
“为何？”
“因为邪神索要的代价，是我穷尽一生也支付不起的。诚如你所言，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是靠着献祭孩子才当上的皇后，你以为她就不会后悔吗？她那样心肠软的女子，必定夜夜后悔，后悔拿亲骨肉去和邪神做交易！”
宫女怔然。
宫妃紧紧盯着神像：“皇后娘娘宽和仁厚，后宫姐妹也都是心善之人，大家相处如亲姊妹，每天说说笑笑，所以我并不觉得长夜孤单。”
顿了顿，她坚定道：“咱们走。”
主仆俩踏出了破庙。
萧宝镜忍不住笑了起来，得意道：“我说得没错吧，也不是人人都想和你做交易！”
商病酒磨了磨牙，一挥宽袖。
破庙悄然出现在了某处宫殿外。
宫殿里，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正在挑灯夜读。
萧宝镜道：“我记得选秀时他也在场，好像是东魏的九皇子？”
此刻，那九皇子正抓耳挠腮，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呜呜呜我背不完这么多词赋！明日夫子抽查，我又要挨骂了！他肯定会禀报父皇，到时候父皇又该骂我了！”
伺候他的伴读忽然指着窗外道：“殿下您快瞧，那里多了间破庙！”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顽皮好奇的时候。
主仆俩放下课本，匆匆跑进破庙。
“我在话本子上读到过，”那伴读满脸兴奋，“这座破庙叫极乐庙，盛行于顾宋时期，后来被人发现庙里供奉的其实是妖孽，就给砸了！不过他们说这座庙很灵的，只要潜心祈祷，并自愿付出一定代价，邪神就会答应你的祈求！殿下，不如您随便用什么东西来交换过目不忘的能力吧？如此一来，陛下和夫子就不会骂您了！”
九皇子眼睛发亮。
他张嘴，正要祈求邪神，却突然哑声。
半晌，他苦恼：“可我该拿什么和邪神做交易呢？”
“嗅觉吧，我觉得嗅觉是很没用的东西！”
“不行啊，我母妃身体不好，每日都要用汤药，母后娘娘教我为人子者当孝顺忠厚，要我听我母妃的话，所以我每天都要给母妃闻闻汤药苦不苦，帮她切适量的蜜饯。我不能没有嗅觉呀！”
“那就爱情吧，爱情也挺没用的！”
“可是母后娘娘说，人的七情六欲缺一不可，她说真正健康的孩子不仅是身体健康，心理也应当很健康，她要我们爱别人，要我们不能失去爱人的能力。”
“可是殿下总有用不着的东西吧？”
“好像没有诶……而且母后娘娘教育我们，不能随便走捷径，有时候捷径意味着可怕的陷阱，她要我们脚踏实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萧宝镜偷偷趴在神像边缘看他。
小少年挠着头，苦恼的什么似的。
过了良久，小少年叹息一声，转身踏出破庙：“罢了罢了，我还是靠自己吧！不就是几篇词赋吗？我今晚不睡觉，就不相信背不下来！”
两人渐行渐远。
萧宝镜莞尔之余，敬佩道：“没想到这位吴皇后如此高瞻远瞩，把后宫治理的这般好。卖货郎，你好像没有诈骗的机会了耶。”
商病酒似笑非笑，捏猫儿似的徒手捏住她的后脖颈：“正儿八经做生意，什么叫诈骗？”
他手指劲瘦温凉，指甲又异常锋利，寒夜里冻的萧宝镜打了个哆嗦。
她挣开他，走到大红灯笼底下，仰头看那尊神像：“话说回来，我一直很好奇顾宋王朝的极乐庙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从香火鼎盛的神明，沦为邪神的？”
商病酒撩袍，在角落的一块石头上坐了。
他慢悠悠道：“遭人陷害。”
萧宝镜愈发好奇：“你这般奸诈的人物，还能遭人陷害？话说回来其实这也不能叫陷害吧，与你做交易确实挺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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