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融化的雪水从山洞顶部滴落，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脚步声越来越近，雪地被踩踏的"咯吱"声中还夹杂着喘息和犬吠。
李向阳听到那熟悉的犬吠声，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夜影突然竖起耳朵，尾巴欢快地摇晃起来。
它冲着洞口呜咽了一声，像是在跟老主人打招呼，接着便撒腿跑了出去。
玄猫也不再紧张，懒洋洋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洞口。
"应该是郑爷来了。"李向阳放下枪，对着角落里的李大强和王二狗说道。
"李向阳，是我！"老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证实了他的猜测。
洞口外，月光下，老郑微弯着腰，一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另一只手艰难地摸着夜影的头。
寒风中，他瘦削的身影在积雪中摇晃了一下，几条体型健硕的猎犬立即围在他身边，像是要给他支撑。
李向阳看着老郑背着的那个大包袱，拖着的爬犁，和他因寒冷而微微发抖的肩膀，心里一阵酸楚。
"您怎么还是来了？"
李向阳又惊又喜，但随即又有些愧疚，"这么晚了，多危险啊。"
"我还是不放心你啊，"老郑呵呵笑道，"你是不知道，我好说歹说才说服老婆子让我出来。答应她这是最后一次进山了。"
李向阳心头一酸："您这......"
"没事，"老郑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沧桑，"我这把年纪了，能善终已经是天幸。咱们打猎的，有几个能寿终正寝的？你爹就是......"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了。
山洞里一时沉默。
李向阳知道老郑说的是实话，他父亲就是在打猎时遇到意外的。
"说起来......"李向阳轻声开口，"我还真差点没命。"
老郑立即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李向阳将刚才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
当他说到为了寻人放弃了两只价值连城的猎物时，山洞里一片寂静。
角落里的李大强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碎石。
王二狗则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你是说......"老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遇到了一头东北虎和一头黑瞎子，还把虎给放倒了？"
李向阳点点头："那头虎已经上了年纪，和黑瞎子打得两败俱伤。当时我实在是贪心了，觉得它们都拼得差不多了，要是不下手，简直是糟蹋这天赐良机，结果第一枪打偏了。"
"后来呢？"老郑问了句废话。
"后来为了能活，只能拼命了，"李向阳苦笑，"我想那偏了的一枪，就是老天对我贪婪的惩罚，好在万幸，我人还活着。之后我就把猎物埋了，能不能带走，看命吧。"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李大强心上。
他从小就嫉妒李向阳的打猎本事，这次进山除了为了钱，也是为了证明自己。
可现在看来，他不仅差点把自己和王二狗的命搭进去，还害得堂弟放弃了难得的猎物。
"好小子......"老郑拍了拍李向阳的肩膀，眼圈有些发红，"你爹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一定很欣慰。人命关天，猎物再值钱也比不上命重要。"
"这倒是提醒我了，"老郑突然笑起来，指了指身后的爬犁，"我这不是正好带着工具来了吗？猎物还在原地吧？咱们这就去把它们拉回来！"
李向阳眼睛一亮。
有了爬犁和猎犬，确实能把那两只猎物运下山。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这大半夜的，山里太危险......"
"怕什么！"老郑哈哈一笑，指了指身边的猎犬，"有我这几个老伙计在，再来两头也不怕。"
"这些都是我最得力的帮手，"老郑摸了摸夜影的头，"每一条都跟了我十多年了。"
李向阳看着这些忠实的猎犬，突然明白为什么老婆子会同意老郑最后一次进山。
这些猎狗就像老郑的孩子，有它们护着老郑，遇到什么都不怕。
然而这些老伙计，任何一只都不能出事。
不然老郑心理会是何等难过？
"行，咱们这就去，我相信这次运气应该会好一点。"
李向阳转身对李大强和王二狗说道，"你们就在这洞里待着，等天亮了我来接你们。"
"不行！"李大强突然站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
老郑和李向阳都愣住了。
李大强咬着嘴唇继续说："我......我给你们添了这么大麻烦，总不能在这躲着。"
王二狗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我也去。"
李向阳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老郑。
老郑微微点头："多个人多份力气，不过得听指挥。"
四个人和几条猎狗出了山洞，李向阳在前面带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之前的地方。
李向阳仔细辨认着自己留下的记号，很快就找到了掩埋猎物的地方。
"在这！"李向阳开始清理积雪。
老郑也赶紧上前帮忙，李大强和王二狗也加入进来。
当雪被清理干净，露出那头东北虎庞大的身躯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即便是老郑这样经验丰富的猎人，也不禁感叹："好家伙，这虎王至少有三百多斤！"
李大强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和虎王眼窝处的弹孔，终于明白李向阳为什么能在村里打出名声。
这份本事，不是靠吹嘘的。
"快，趁天还没亮，把它们装上爬犁。"老郑招呼道。
四个人合力将东北虎和黑瞎子抬到爬犁上，用绳子牢牢绑好。
这两只猎物加起来足有五六百斤重，即便是四个人拉着爬犁也很吃力。
"累了就歇会儿，"老郑一边拉着爬犁一边说，"咱们慢慢来，反正有这些狗在，不用怕野兽。"
几条猎狗围着爬犁转圈，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玄猫就像个小领导似的，端坐在爬犁上，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叫声，仿佛在指挥着这支队伍。
李大强看着堂弟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他总觉得李向阳不过是运气好。
可今天这一遭，却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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