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张让面上的变化，王潜也不由暗自一笑。
自己的一番话，已然撩拨动了对方的情绪。
看了张让一眼，王潜继续说道：
“荀子有云：人性本恶。”
“其意就是，人都是带着贪婪、自私、妒忌、残暴……等等人性之恶降生于世的……”
“所以，荀子才提出了“化性起伪”和“所积而致”的“外王”之术。”
“也就说，只有通过正确的引导教育，并用礼仪法度，来“矫饰”人性之恶，方才得以使人向善。”
听到这话，在座的几人不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尤其是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之后的小刘宏，更是感同身受。
张让也忍不住问道：“听先生此话，好像是说，一个人品性的好坏，似乎全在如何教育引导？”
王潜笑了笑，“虽不敢言绝对如此，但在下认为，在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
“这就好比，出生于书香世家之人，其修养，要普遍高于穷苦人家。”
“究其根本原因，无非就是因为穷苦人家，很难像书香世家之人那样，去接受良好的教育和引导。
也就是因为这样，许多穷苦之人虽为人淳厚、直爽，可一旦没了约束之后，其隐藏在人性之中的恶，更容易释放出来。”
“也就是说，一个人的品性如何，跟他幼年时接受的教育，以及后来所处的环境，还是有很大的影响的。”
听到这一番话，张让也不禁神色一动，只感觉心中的某一点，似乎有所触动。
因为他自身就是穷苦出身，不然也不会选择入宫去当宦官。
可随着这些年来的地位不断提升，他也感觉自己似乎变的越来越贪婪、自私了。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竟跟自己的出身有着直接的影响。
想到这些，张让也是没由来的感到了害怕与担忧。
想当初，帮助刘志掌权的唐衡等宦官，那是何等风光无两？结果不还是难逃一个凄惨的下场？
再看看后宫的常青树曹腾，同样是宦官，人家却能活的好好的，甚至还有不少士人对其多加赞扬。
究其根本原因，不就是因为出身贫寒的唐衡等人，在掌权之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恶性吗？
反观曹腾，人家的祖上，乃是大汉开国功臣曹参，自小便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所以才能屹立于宫中多年而不倒。
想到这些，张让的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丝庆幸。
虽然自己小时候没能接受正确的引导教育，但好在，此时的自己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
张让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王潜一眼，目光之中，有感激、有犹豫，还有一丝担心。
沉吟片刻之后，张让也是咬了咬牙，然后起身，朝着王潜行了一记大礼。
“先生之才，让在下敬佩之至。
承蒙先生不弃，在下愿拜先生为师，恳请先生能够收留！”
呃！
听到这话，王潜也是愣在了原地。
他刚刚说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PUA张让，以便日后能够帮到刘宏而已。
不成想，这个家伙居然如此果决，竟直接想要拜师。
这可了不得了！
王潜也赶忙摆了摆手，“这可使不得，您贵为天使，所能拜者，也只有当今陛下而已，怎可拜我一介白衣？”
“先生莫要匡我，莫说拜师了，就是拜义父，陛下也是知道的。”
张让却是抬起头凝视着王潜，“您不肯收我，莫不是怕坏了您的名声？”
“这怎么可能？我王潜可不是那种凡夫俗子！”
王潜也是当即摇头否认。
自己好不容易才立下的人设，自然不能就这么毁了。
张让见状，随即说道：
“既如此，那就请先生收在下为徒。”
“毕竟，有了先生教导，也能避免让在下于日后为恶，如此也算是功德一件。”
“您说呢，先生？”
此话一出，便是王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家伙，这张让还真是非同一般。
只是几句话而已，立马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自己若是不收下他，不仅人设崩塌不说，甚至还会将一个恶魔给推出去？
“哼，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深深的看了张让一眼，王潜心中也是立马有了主意。
“想要拜我为师也可以，但我这里却有一个条件，你若能做到的话……”
不待王潜说完，张让便抢先说道：“先生请说，无论什么条件，在下一定做到。”
“那就好！”
王潜神色一肃，郑重的说道：“你此番回洛阳，只能步行，不许乘车；只能走乡镇小路，不许走官道；沿途所需吃食、住宿等，只许花钱向百姓购买，不能向富人官府征收……”
听到这些，张让也不由愣了一下。
要知道，此地距离洛阳，少说也有一千四百多里，真要依照王潜的那些要求去做，那遭的罪，可就太大了。
一时间，张让的心中，也是隐隐有些生气。
在他看来，这个王潜，分明就是不想收他，所以才提出那些要求，借此来让他知难而退。
不过，越是这样，张让就越不服气。
因为他觉得，王潜太过小看于他了。
自己什么苦没吃过？
毕竟，连那里都挨过一刀，区区这件小事，又算的了什么？
只见张让抬起头，一脸审视的看向王潜，“先生，我若能做到，您又何以保证，一定会收下我呢？”
王潜笑着说道：“我会写一封收徒文书，并派仲德与你一路同行，倘若你真能做到的话，仲德自会将那文书交给你！”
张让扭头看了程昱一眼，程昱也点了点头，表示应下了此事。
见状，张让也当即答应了下来，“既如此，那在下就依先生！”
随后，王潜便当着几人面，亲笔写下了一封文书，并交到了程昱的手中。
在临行之前，王潜也将程昱单独叫到了房，并一脸歉意的说道：“仲德，这次又要辛苦你了。”
程昱却是一脸感激道：“老师，您不必如此，您的提携之意，学生都明白的！”
“嗯，你能明白就好。”
王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叮嘱道：“此番去往洛阳，你要对张让多多提点，这对于你师弟日后入主皇宫，还是大有裨益的！”
“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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